卫涵缓缓起身，“平行。”
数学老师的脸色这才好点：“上课注意看黑板，坐下吧。”
卫涵又坐下，望着黑板旁的中考倒计时出神，要不然，把早上上学的时间往前调一调？
想到解决办法，卫涵勾起了嘴角，心情明朗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豪车一反平时的踩点做派，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校门。
卫涵看了看冷冷清清的操场，正怀疑是不是到的太早，就看到穆小央和李航两人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李航在前面走着，一点负重也没有，一身轻松地蹦蹦跳跳的。穆小央在后面跟着，书包一前一后地夹着他，脚步踉踉跄跄。
卫涵坐不住了，打开车门，小跑过去。
“哥哥？”穆小央看他过来，蔫巴巴的精神一下振作起来，踮着脚尖朝他挥手。
卫涵一言不发，把他身前的被水彩笔画的五颜六色的书包摘了下来，扔到了李航脚边，又把他身后的旧得边缘都发白的书包也取了下来，自己单肩背着。
李航撇了撇嘴，认出“情敌”。
那天卫涵一脚踩爆一个皮球的场面他还印象深刻，现下一点也不想惹这个“以大欺小”的“恶霸”，眼明手快地捡起了书包，识趣地跑进了校门。
“怎么这么早来学校？”卫涵问。
这本来是穆小央想问他的，但卫涵先问了，他便回答道：“我们习惯早到了。”
主要是李航以前为了抄作业，和家里人扯谎说上学的时间早，后面即便有穆小央帮他写了，他也不好再改口，也就还是这么早了。
卫涵点点头。
“哦对了！”穆小央脸因为窘迫憋的通红，“对不起！”
卫涵一头雾水，“怎么了？”
“就是你那个绿色的项链！落在房间里的，我忘记带了。”他用手比划着，一脸焦急。
“哦。”卫涵看起来不甚在意，“那你明天带了给我就行。”
“嗯！”穆小央的眼神亮晶晶的，里面闪耀着纯粹的喜悦。
他们以往见面，多是日暮夕阳，像现在这样顶着朝阳的时分实在不多，以至于两个人都格外珍惜。
初中部还有十五分钟开始早读，校园里响起了欢快的轻音乐。
穆小央之前是很讨厌这首歌的，因为这首歌响起的时候，他多半是在补作业，可今天，也许是因为卫涵陪着他，他竟然觉得格外好听。
“我们明早也这个时间见吧。”卫涵把穆小央送到教学楼下，将肩头的书包递给他。
“好。”穆小央腼腆地笑着，想起今天不用补作业，又可怜兮兮地问卫涵，“哥哥，你陪我听完这首歌再走好吗？”
卫涵一笑，拉着他在进教学楼的楼梯边并排坐下。
只是一首普通的轻音乐，校园广播的低劣音质让它听起来只比噪音好一点，但穆小央却十分满足，等这音乐停了，还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明天再一起听？”卫涵拉他站起来，给他拍掉了裤子上的土。
穆小央不好意思地笑，“那哥哥，我们明天见。”
卫涵点点头，朝初中部走了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说了一句，“我明天生日。”
“真的吗？”穆小央目送着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生日快乐！”
卫涵没再答话，垂着头回了自己的教学楼。
他出生的那天，他妈妈难产死了，所以明天既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妈妈的忌日。
还有，又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卫涵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反正明天还会见面。
……
谁也没想到，这是他们年少时光的最后一次见面。
卫涵消失了，毫无预兆的。
穆小央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带着项链和给他准备的水晶球礼物奔去学校，可一直等到了早读铃响，被值周生记了名字，也没等到那辆黑色的车。
和少年相处的这几个月，大概是在周白树家里住着的那几年里最令人开心的时光了。
只可惜，幸福的时光太短暂了。
在李航发现那个身怀怪力的初中“情敌”消失之后，穆小央的日子又恢复了曾经的惨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日常的体力活儿、作业之外，还得受他时不时的挖苦。
“你那老情人呢？来踩我的皮球啊！”
穆小央容不得李航侮辱少年，冲上去就打了李航一拳，李航拉着小胖几人把他按住，骑在他身上打他。
小孩子们摸着规律，只要一想惹他，就拿“老情人”说事。于是打成一团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就会发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直到穆小央小学毕业。
那时候他刚过12岁，李白树的赌瘾日渐大了，一个兴起，要把穆小央作为赌注再赌出去。
他和别人说，他儿子已经小学毕业了，的确不是学习的料，穆小央学习再好也只是个吃白饭的，根本帮不上忙。
于是李白树一时手背，把穆小央输给了老王。
老王不想养孩子，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于是又把他输给了老赵。
老赵想着赌注是个活生生的人怪有面子的，于是赌了两把，又把穆小央输给了大虎。
……
穆小央不知道，就在他浑然不觉的睡梦里，在那烟雾缭绕的破烂厂房里，自己被转手了那么多人。
直到最后他醒来。
穆恩来李白树家接他了。
他把当初带来的那个尿素袋子从床底翻了出来——可马上要上初中了，小学的书已经没用了，当时带来的衣服更是早就穿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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