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之后照例放了两天假。
严靖宇原本还打算找个借口去见郑鹊，谁知一回家就被严妈的怒火轰个彻底。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泡完茶把热水倒空了就再烧一壶！再烧一壶！那么难吗！”严妈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拎着严爸，场面十分滑稽。
严爸诚恳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不忘。”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严妈还在气头上，“我就想冲个红糖水喝，热水一滴没有，合着我烧水就全给老爷您泡茶是吗！！！”
“下次真的不忘绝对不忘再忘我就是狗！”
“狗做错什么了！？”
客厅里的气氛太不美好，严靖宇机智地选择回避。
他躲着爸妈溜进房间，撂下书包开始发呆。
白天在医务室，他以为郑鹊和6班的男生在说话时，心头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浓重不快······就好像，“我媳妇儿和我对头聊天干嘛！”这种不爽的感觉？
直到郑鹊解释说没在跟那人说话时，他的心情才又一下子轻快起来。
不对。
严靖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赶走，6班那男的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哪里算得上对头。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郑鹊和媳妇儿划上了等号。
十月的黄昏天色还很好看，严靖宇坐在自己的窗户前，傻呵呵地笑了好半天，鬓角附近都泛起红色来。
严家的气氛到晚饭左右才缓和下来。严爸来敲严靖宇的房门叫他吃饭，进门竟看见儿子正在认认真真地写一张数学卷子。
他摘下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走近两步细看，确实是一张数学卷子。严靖宇也没有鬼画符地在糊弄，而是正咬着后槽牙在琢磨解题思路。
严爸挑了挑眉毛。
这倒是奇了。
严靖宇听到动静，放下笔扭头看他。
严爸手里还拿着围裙，一看就知道又被赶去做饭“将功赎罪”了。
“儿子，吃饭啦。”严爸冲他笑起来，也不提卷子的事儿。倒是严靖宇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呃，老爸，我这有个题不会，你一会儿给我······讲讲？”
那是郑鹊之前已经给他讲过的一道题，但当时他忙着……看郑鹊…就走神了一小会儿，没跟上思路。他又不好意思再去问一遍，只好求助自家老爸。
严爸是名校毕业的理科生，解个数学题当然不在话下。何况难得看到儿子用功，心里正高兴呢，一口应下，只说先吃了饭再讲。
晚饭吃得并不和谐。严妈仍然心情不佳，冷着脸吃完了饭，便独自回房去了，严爸只好认命地拎起围裙去洗碗。洗到一半又被公司一通电话叫走。
他夹着手机匆匆换了衬衫，用眼神示意严靖宇给厨房工作收个尾，便快步出了门。
严靖宇临危受命接下任务，叹了口气。
严妈卧室的门仍然紧紧关着。
冷暴力不可取啊，严靖宇在心里感慨。
晚上直到严靖宇入睡严爸都没回来。严靖宇等到12点，还是收起卷子，翻身上床躺下睡觉了。
再次醒过来时，是凌晨3点多。
严靖宇一手抓着自己被冷汗浸透的领口，竭力安慰自己道：
那只是个梦。
窗外有风卷过的声音，其间夹着几声尖锐的摩擦声，听起来宛如哭泣。
严靖宇转过头看出去，夜色漆黑得安安静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准备去厨房找杯水喝。
没想到和严爸撞了个正着。
严爸显然是刚回来，正装还没脱，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站着冰箱前，手里正捏着一罐可乐。
“？”
严靖宇知道他们父子俩长得像，但刚才严爸侧对着他，他一眼瞥过去，以为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吓得心头一惊。
“还没睡？”
“······起来喝个水。”
严爸神色疲倦，也没多问，捏着可乐自顾自地往沙发走去。
严靖宇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也来到客厅。
“老爸，咱们聊聊。”
严靖宇在爱情这个话题上，原本是毫无察觉，也并无兴趣的。
要不是9月偶然看到郑鹊打架体会到什么叫“怦然心动”，加上全程围观邓霄远激情追爱，他可能到现在还是心如止水的状态。
他原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比如他断定父母之间爱情的成分很少，亲情的成分很多，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但是这个荒唐的梦像一个警告。
如果严爸严妈两个人中有人突然遇到了爱情呢。这个稳定的家庭是不是会像梦里一样分崩离析？
他端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来。
父子俩聊完的时候，太阳也升起来了。光线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窗穿进来，在墙上映出父子二人的影子，很相似，却又不同。
严靖宇被严爸赶回房间补觉。他躺下来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在琢磨着刚才的对话。
严靖宇当然没有把梦境中严爸出轨严妈车祸的狗血情节说出来，只是绕着弯子暗示自己遇到了关于感情的困惑······比如，“爱情到底是什么。”
“很多东西吧，都不是能够清楚地定义出来的。”严爸揉着眉心对儿子说，语气诚恳又坦白，“碰上了就有，没碰上就没有，爱情啊知音啊······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像我跟你妈妈······也许不是最好最合适的伴侣，但是这么多年过来，都习惯了。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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