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成绩单和作业不过2小时的事情。
郑鹊因为语文考得太差被语文老师单独扣留了半小时，训完才肯放走。
他捏着差点儿被语文老师戳出洞来的试卷，苦恼地往教室折返，口袋里的手指暗暗地算着总分。
“啊好像比期中考还差了一点······”
语文老师捉了十几个没考好的过去训，郑鹊是最后一个。这时候教室已经没人了。
他把试卷全收进背包里，重新用围巾手套武装自己。抖落围巾时突然掉下来一个小物件。
郑鹊弯腰捡起来。
是一支治疗冻疮的软膏。
他愣住了。
原本北方孩子都不大会得冻疮，郑鹊也算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按道理不该有这个毛病。但就奇了怪，他自从十岁起，年年冬天手上都会长几个不轻不重的冻疮。
习惯了以后他也并不擦药，每年注意着保暖，洗手时小心些，等冬天过去就会自然好了。
是谁看见了呢。
郑鹊不敢去多想。胡思乱想会给人虚无的希望。
他拿着药膏回家，收在抽屉里，整个冬天都时不时地拿出来看。
再一次听到有关严靖宇的消息是过年时。
热心肠的梅阿姨简直是行走的八卦小报，年里两家人一起吃饭，她又叽里呱啦说起最新的八卦来。
“诶我一个亲戚就在他妈妈那个公司啊，你说这两姐妹倒霉不倒霉······”
郑鹊低着头吃饭，耳朵却自动捕捉到熟悉的名字。
“是叫邓霄远吧我记得，可俊一小孩儿，他老去他妈妈那儿，好多人都见过······”
“对啊你说，一个是老公跟男的好了，一个是儿子非要喜欢男的······”
郑妈性格温和，话也少，基本全程在听梅阿姨单口相声。
“人家喜欢男的女的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嘛。”刘叔叔和气地打断妻子的喋喋不休。
梅阿姨不忿地瞪他一眼，“我又没说人家这个！可是你想想严杜恒劈腿这事儿没跑吧，甭管男的女的，你就说他媳妇倒霉不倒霉，还被车撞！”
刘叔叔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还有李缨那儿子要是找个男同学谈恋爱，那其实也没什么，这确实是个人私事儿，但是他找谁不好找一老师啊！”
“啊？是她把那个程老师从学校……？”郑妈听郑鹊提起过一嘴，说程近老师要离开学校了。
“不是不是！”梅阿姨急忙道，“说是学校里头有谁揪着这个由头害他的，我听说李缨还上学校给程老师求情来着。但你说他一年轻男老师，这种事说出去怎么听呢！他自己也要走的。”
郑鹊一个激灵，联想到拿成绩那天女同学的话，隐约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邓霄远和程近谈恋爱，有人借机诬陷程近猥亵学生，把程近从学校赶走了？
这信息量真不小啊。
郑鹊夹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
正月过了十五就快开学了，郑妈催促着儿子捉住假期的尾巴收拾一下房间。
郑鹊磨磨蹭蹭地弄完，又被郑妈赶羊一样使唤出门丢垃圾。
他在家居服外头裹个外套出了门，低着头小跑到垃圾桶边把垃圾一扔，转身就赶紧往回跑，正要去拉开单元门的时候，听见有人喊他。
“郑鹊！”
郑鹊的半张脸都掩在衣领里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认出来的，诧异地转头一看。严靖宇就在不远处站着。
他的眉骨那儿有一道扎眼的伤痕。
郑鹊盯着那道伤一直看，不晓得哪儿还有别处适合他落下视线。
严靖宇站了几秒后，还是几步迈上前来。两人相距一米左右，面对面站着。
“你的手好些了嘛？”
郑鹊上楼的时候腿冻得直打颤，上半身裹着羽绒服倒是还好。
他觉得严靖宇可能有毛病。
这人上次没头没脑地叫了他一声就走人，这回也只多问了一个问题。
等郑鹊老老实实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到他面前，他又好像不敢碰一样，伸着脖子看了几眼就没再说别的。
俩人就面对面站了好半天。谁也不说话。跟俩哑巴一样。
然后严靖宇又自顾自地就走了。
郑鹊心里有点儿生气，按电梯楼层的时候恶狠狠地戳了下按钮。
他盯着小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数字发呆，饱胀的心脏像是有一个角破损了一点，漏出了一小把委屈来。
他在心里骂人，严靖宇这人跟个阴晴不定的女孩儿一样，说不理他就不理了，兴致上来又来戳一戳，话也不说清楚。
郑鹊拢着羽绒服迈出电梯，往家门口走。
他喜欢女孩，又有女朋友，还来招他做什么？
这事儿郑鹊想了一整天。
晚上他躺在床上才灵光一闪想起来，严靖宇又不知道自己有点喜欢他。
郑鹊给自己分析道，他不知道我有点儿喜欢他，也许他就是觉得我们俩还能做朋友，前一阵儿他不理我肯定是因为太难过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在被窝里翻个身，很肯定地想，一定是这样。
人在难过的时候会做很多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儿的。
这下郑鹊忽然有点期盼开学了。
也许俩人还能做朋友呢？
郑鹊想，也不用他喜欢我，能像以前······有以前的二分之一吧，都已经可以的。
到了这辈子，郑鹊回忆起当时的自己简直觉得心酸透顶。
那么小心翼翼地、退而求其次地去喜欢一个人，到最后却赔得一塌糊涂。
在和严靖宇的故事里，他对自己的每一次心痛都记得那么清楚，即使是前世今生肉体都换了一茬，也还没忘。
当他缩手缩脚立志做透明人时，是严靖宇和邓霄远非要来招惹他；
当他怀揣着心动暗自欣喜时，是严靖宇瞬间翻脸断交；
当他觉得退让就退让、没什么大不了，最高的期盼也不过是做普通朋友就好时，又是严靖宇主动地往前迈步······
横竖他都在被动的位置，像是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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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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