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蝉鸣渐噪，等窗外的梧桐叶长成了巴掌大的时候，这一批高三也进入了冲刺期。远处的风挟来第一缕热浪，后座的男生在上课铃响之前跑进了教室，“啪嗒”一声打开了风扇。
“开什么风扇啊，才什么时候哦。”祝霄念念叨叨地拽了拽衬衫袖子，一边捉着一根笔不停转悠。
他转笔技术极差，柯帆被他时不时掉下来的笔弄得心烦意乱，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别转了。”
“我就快学会了！”祝霄两根手指笨拙地绕着笔转悠，下一秒手里空了。柯帆捉着那根笔转了一个漂亮的花，转手收了起来。
“你也不做作业，别打扰我。”
祝霄趴在桌上哼哼，又被柯帆拍了一下头才彻彻底底安静下来。
班长踩着一张凳子摇摇晃晃地改了倒计时，从原先的27改成了26。柯帆瞟了一眼低下了头，和一道数学题死磕。
中午放学还碰见了一个“老熟人”。
自从分班过后，柯帆就甚少再见钱飞。对方的教室在三楼，没什么机会遇到。他抬眼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钱飞，抱着书淡淡道：“让开。”
钱飞咬着牙让了道。
二人擦肩而过，没等柯帆走两步就被钱飞叫住。他有些不耐烦，看了看表等着对方说话。
“柯帆，以前……对不起。”钱飞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哦。”柯帆拨开他，加快了脚步。
没必要把以前的事天天记在心里，现在他有很重要和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柯帆看见路口等着的李文修眼前一亮，紧跑两步扑了上去。
“站好。”李文修被他扑得一踉跄，提着他的后颈拽开来。
“今天课怎么样？”
“今天讲了昨天的卷子，我还是有粗心错掉的题。”二人之间仅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随着步子时不时碰在一起。
“现在是复习阶段，有些题目会有变化，让你们适应各种难度……”
柯帆撇撇嘴强行打断了他，说：“李老师，我比较想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文修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来按着他的头，蓬松柔软的发挤了满手。
一长一短的两道影子被阳光无限拉长，在某一瞬间黏合在一起，溢出一丝一丝的甜味儿。
————
爬山虎的触手慢慢探出个头，拽着时光也跟着走。黑板上的倒计时终于变成了“1”，这两天教室气氛异常轻松，昨天晚上甚至给他们放了最新的喜剧电影，短短两个小时挤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李文修最后一次拿着书走进教室，面对一张张或期待或忧虑的脸在黑板上写下了最后一节课的内容。柯帆对上他含着笑意的黑眸，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在他脸上鲜少见到的酒窝。李文修移开眼，轻咳两声说道：
“今天是最后一节课，大家可以自己选择想做的事，但是尽量不要吵到其他同学。”
“老师，我可以玩儿吗？”后排有调皮的同学立时举起手，嬉皮笑脸地问。
“可以。”李文修点点头：“最好去操场上玩儿，但是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能出校园，你玩到什么时候都行。”
班级里起了一阵欢呼，瞬间就空了一多半的人。李文修在讲台边上坐下，几线阳光穿过叶子投射在他的侧脸，显得睫毛都带了金色。
柯帆盯着看了会儿，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出去玩儿嘛？”祝霄跟着蠢蠢欲动，一只脚已经放在了走廊上。
柯帆回过神，随手抓了一本书在手里：“我去问问题。”
祝霄看着他的背影沮丧地趴在桌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拿的是语文书啊……
柯帆自然不知自己胡乱抓的是什么书。他拖了一条凳子坐到李文修身边，笑嘻嘻地说：“李老师，我来问问题。”
李文修瞟了他一眼没有戳穿，直到柯帆把书拿出来才摇头笑了笑：“你问我古诗词赏析还是阅读理解？”
柯帆把书推到一边，压着声音道：“问心理情感问题。”
教室里此时只坐了二十几个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说话，汇成窸窸窣窣的声响。柯帆伸出一只手来摸索，直到寻得了男人的手掌挤了进去。
李文修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情感问题？”
“我有个好喜欢的人。”柯帆的手心渗出汗来，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心里的小鹿却要撞个半死。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他高考后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潮热的手心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手上的汗，黏黏腻腻地把两只手之间的缝隙一点点填满，好似纹路都能恰好对上。李文修微微动了动手，就被少年迅速扣住不让动作。
他带着笑强硬地松了半分，没等少年的表情发生变化就伸出手指寻着少年手的缝隙。他心不在焉地调笑：“柯同学，我教的不是占卜课。”讲台下的手指却迅速寻到了指缝，一点一点扣了进去。
“但我想，如果你表现得好，他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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