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伊道:“既是御赐之物,为免丢失,不宜贴身佩戴,回去后收起来吧。”
高伊和嘉弥出了皇宫,长孙无忌正焦灼地等在外面,见母女两个安然无恙地出来,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地。
看见长孙无忌,嘉弥急急忙忙分享喜讯:“阿兄,李二郎分析的果然没错,如此这般,陛下便赦免阿耶无罪了!”
长孙无忌听罢也是一喜:“改日找机会,咱们要谢谢他。”
说着,他亲自带了母亲和妹妹去刑部接人。
——
长孙晟从刑部大牢出来时,身上仍穿着他早上面圣时的那身寒光铠甲,身材魁梧,威风不减。
嘉弥最先奔过去,扯着他的手指,眼眶红红的,鼻子一酸泪珠子滚下来:“阿耶,你终于出来了,你嘱咐我不能乱说话,你自己还乱说,更在圣前乱说,害我以为你出不来了,呜呜呜……”
长孙晟怜爱地摸摸她发顶,满目慈爱:“嘉弥不哭,是阿耶不好。”
“你阿耶如今好好的站在这儿,你怎么哭上了?”
长孙晟抬头,看到高伊朝这边走过来,一袭宝蓝色襦裙,眉目如画,她娇嗔女儿一眼,拿帕子为她拭去眼泪,又见长孙晟望过来,抬眸冲他盈盈浅笑,声音柔软动听:“将军。”
长孙晟目色温润下来:“我刚回来,便害你担心一场。”
高伊敛去桃花眼中的湿意,温婉端庄,气度从容:“都过去了,回家吧。”
嘉弥止了哭声,仰脸道:“阿耶,得知你入狱,阿娘可担心了呢!”
高伊微怔,食指轻点她的眉心,有些不好意思:“就你话多。”
长孙晟笑望了娇妻一眼,抬眸看向恭谨朝自己行礼的长孙无忌,欣慰叹道:“四郎长高了不少。”
长孙无忌颔首:“孩儿不孝,让父亲受苦了。”
长孙无忌拍拍他的肩,被高伊搀扶着上了犊车。
望一眼犊车里的阿耶阿娘,嘉弥没有上去打搅,对长孙无忌道:“阿兄,我跟你赛马如何?”
犊车内,高伊掀开帘子望过来,面含担忧:“你也奔波一天了,身子哪儿受得住?先进来歇会儿,明日再跟你阿兄赛马。”
嘉弥娇笑道:“阿娘放心吧,我身子好着呢。”
她说着已经翻身上马,冲长孙无忌挑衅:“阿兄,输的人今晚不许用膳哦!”
高伊不放心,还欲再说什么,被犊车内的长孙晟握住素手:“有四郎看着她呢,你不必挂碍。”
眼见兄妹俩真的策马离开,一只手又被他温热粗粝的大掌攥着,高伊双颊微热,索性没再多言。
犊夫赶着车子往长孙府的方向而去,犊车之内,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不发一语,却无声胜有声。
感受到长孙晟的注视,高伊有些不大自在,下意识垂了眼睫,薄唇轻抿。
黄昏时分,落日西斜,凉意渐起,长孙晟拿起手边的长绒毯子,帮她盖在身上。
她鸦睫轻颤,抬眸间,与他炽热深沉的目光相撞,心跳微滞,红着脸低下头去。
他是外交使臣,常常奉命出使突厥,一去数月,夫妻之间难免聚多离少。
虽然成婚多年,孕有一子一女,然而每一次别后重逢,对高伊而言,都如新婚燕尔一般,难免羞涩。
“你入宫求的圣上?”长孙晟突然问了一句。
高伊微楞了一下,望向他英挺刚毅的眉眼,缓声道:“嘉弥去的。”
默了须臾,又思虑着补充道:“她去了半日未曾出宫,我一时着急,便也见了圣上。”
“嗯。”他淡淡应着,微阖双目,没了后话。
感觉到他的异样,高伊抿唇,眉心微蹙,莫名上了脾气,把他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揭下,使力扔他脸上,自个儿去角落里坐着,也闭了眼假寐。
长孙晟的脸被砸了一下,那毯子顺势滑落在他膝上,他伸手抓住,抬眸看过去:“怎么恼了?”
高伊脸色沉沉,语带讥诮:“当初我求你娶我,虽没告诉你原因,以你的能力只怕也知道缘由,你既知道还愿娶我,这会儿跟我置什么气?自嫁你至今,我深居简出,皇后为官员家眷设宴我都推辞不去,生怕一着不慎惹出闲言碎语来。”
“今日是我自己想要入宫的吗,若非你入狱,嘉弥又被困在宫里,我何苦走这一遭让自己没脸?我自己行的正坐得直,没对不起你什么,凭什么还要受你冷脸?”
她说着说着,渐渐有些委屈,抹掉眼角的湿意,见他挪了过来,她偏过头去,满脸不情愿。
长孙晟伸手抱住她,高伊皱眉挣扎,忽听得他在自己耳畔低叹一声,道:“阿伊,我没跟你置气,就是因为我知你本性骄傲,最是不愿低头折腰,如今却为我至此,我才自责,心中憋闷。”
高伊面色有了缓和,扭头看过去:“真的?”
长孙晟轻轻点头:“我方才只是在想,今日若非我冲动,在朝堂顶撞圣上,触犯龙威,你就不用这般为我向他低头了。”
高伊问:“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顶撞他吗?”
长孙晟怔愣一瞬,沉思着她的话,最终艰难出口:“会。”
意料之外的回答,高伊却笑了:“我就知道。”
长孙晟看向高伊,语重心长:“东征是大事,中原到高丽路途遥远,气候恶劣,不到合适的机会不宜出兵。一旦兵败,动辄便是几百万人的伤亡,先帝开皇之治留下的辉煌,付诸东流暂且不说,若再激起天怒人怨,更会危机大隋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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