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缺跟导师约好下午两点在他办公室见面，讨论夜缺的学习进度如何。事实上，导师修产假的这个学期夜缺实在是太放纵，虽然不敢逃课，各科作业也是定时完成，但只有夜缺明白，自己的知识体系还不如考研时那么丰富，现在简直是一片空白。导师休产假前布置的一些书目，夜缺别说没看，压根就没买。
这一学期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夜缺心慌地在直在办公室门前跺脚不敢进。
“夜缺？进来吧。”导师刚从楼梯口上来就看见自己学生那副焦灼的模样，心里已明白三四分。打开办公室的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夜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确定想要考博吗？我这么问，不是在质问你的书看到哪一本，也不是在疑惑你的水平是否达到标准，而是想告诉你。读博不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它需要有极大的毅力和坚持，它必须要有一个已成型的或未成形的idea来支撑，它还要有能坐冷板凳的心胸来维持。如果这些你都想好了，你依然确定跟我说你想考博，那我们就来制定计划。”导师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在等待夜缺做一个答复。
夜缺几乎陷进沉默。他有太多的考量，可是似乎又都不算重要。父母的意见，家庭的经济，自己对于学术的想法，申请制要求的达标论文，还有林疏......太多太多，现在扑面而来他才发现，原来曾经的自己只是幼稚的儿童抱着零星火焰，却不知这一丁点的火种是普罗米修斯被绑在高加索山每日忍受风吹日晒和鹫鹰啄食才换来的，这其中的艰辛自己不知分毫。
过了许久，导师缓解气氛一笑：“夜缺有对象吗？如果你有恋人的话，回去最好问一下对方的意见哦。因为感情是一件需要负责任的事，你一个人的决定有时候会左右两个人的未来。所以，你思考过后再来找我。现在时间还很充裕，不要焦急。”
夜缺当下心里确实松一口气，但跟导师聊完一些生活琐事结束后，推门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心下沉到喘不过气。
心里乱如麻，走回宿舍就被李帆发现。
“怎么？导师骂你了？没事，我跟你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都被我导骂三百六十六天，因为他有时候一天骂我一次不过瘾还要骂第二次。不过说实在我也不怨他，因为我上次把实验室里养了好久的菌给搞坏了，他从早上骂到晚上，最后跟我说：‘李帆啊，这么多年我手下从来没有出现过延毕的学生，你可能要打破记录了......’，听完之后我也哭了......”李帆叽叽喳喳说出一大串，声情并茂，成功把夜缺带偏到快乐的道路上。
“你有想过考博吗？”夜缺歪歪头，询问着。
“有，但我觉得不适合我。说实在的，当时是因为我女朋友想读研我才陪她一战，结果我俩都没成功被调剂到了其他学校。接触科研后，我觉得很痛苦。不是做不出来成果、发不出来文章的痛苦，而是在日常实验里感受不到丝毫乐趣并且每天抗拒去实验室的痛苦，所以我不是适合读博的那种学生。我已经想好，如果我女朋友想读博，她去哪个城市我就陪着她，她读书我工作，不然科研太辛苦太寂寞，我怕她即使学有余力却被生活打败。”李帆看起来像是个每天无所事事的浪荡子，事实上他看待事物的通透程度常常会令夜缺惊讶。
相较起来，夜缺更像是表面看起来极为冷酷，内心却常常动荡不安的孩子。
“我导今天问我想不想读博，其实我内心是想的，但我不知道自己具不具备这个能力。”夜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觉得自己总是自卑，这种自卑感从感情到学业无所不在，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处来，又何时才能消失。
李帆知道夜缺心里正烦着，但这种问题李帆也不能解决，因为那是他人的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需要做选择的人自己去决定。所以摸摸夜缺那颗毛绒绒的头，收拾收拾出门吃烧烤去了。
夜缺后来想明白要速战速决。
Step1 给爸妈打电话。夜缺只担心一件事，如果自己读博，家庭经济负担可能会加重，因为原本打算他读完研之后就工作赚钱，让父母可以稍微轻松些。如若读博，虽然有学校的补贴可以用作生活费，但他短期内还是无法赚钱。他吞吞吐吐说完自己的顾虑，没想到爸妈的意见出奇一致：“读。不在乎这几年的经济收入，眼光放长远些，读博对你来说不仅仅是提升自己能力的办法，也是增加未来收入的手段。”
Step2 自己对科研真的有热情吗？至少是不讨厌的。上个学期在做某个老师的课程报告时，每天晚上查资料写报告奋战到凌晨一两点，也不觉得疲惫。最后反而得到了老师的邮件回复，虽说老师也承认自己遣词造句的专业性不是很强，但有一个创新性的idea足够，只要再将其打磨，发文章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Step3 林疏的意见。事实上这一关夜缺心里压根没把它当回事。夜缺的想法是，如若两个人都有读博的打算，那不如就选同一所学校或是同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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