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吧，阿饶，也放了你自己。我从没想过让你背负我的结果，你若是想……想和我在一起就好好活下去，我在黄泉路上等你，等你年老离世我们再继续走下去。”
“好，我答应你。”唐饶将拥抱爱人的手收紧，“你要等着我，一直一直等着我，直到我们黄泉路上再相见。”
“我答应你，你不来我也一直等下去。”
梦醒时分，有水滴在他的脸上。
唐饶从梦境中醒来，伸手擦掉脸上的水迹发觉是窗外的雨滴，他坐起身发现唐清洛坐在面前，盯着他转醒。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他张口，发现嗓子已经十分沙哑，只得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滋润嗓子，才继续说下去。
“瞿塘峡沦陷前商景传下命令，要我去落雁城将你救出送往恶人谷。他想弥补自己的愧疚心，向你承诺一个安稳生活。”
唐清洛皱了皱眉，从架子上取来纸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送走……咳，送走苏秦后你告诉我是你将他送往浩气盟，我从心里恨你，认为是因为你他才会被商景利用，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我没有带你北上，我想让商景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亏欠里。”
你应当这样想。唐清洛提笔写道。
“那时李慕离开了浩气盟四处寻找你的下落，我猜想他与叶清疏闹翻了，在离开瞿塘峡前我去见了他一面，告诉他你在恶人谷，将你随身的孔雀翎给了他。”
“我想让他把恶人谷搅得天翻地覆，我没有那个能力，但我相信他做得到。我知道他在找你，你也在等他，所以我插手当中将他支走，我想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你让我和他生死相隔，所以我要报复你，让你也和爱人各自天涯再不相见。”
“可能在你看来这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吧，你若是想，自然也能想办法回去，商景若是想，也可以找得到你。我却不想让你们如愿，我……”
唐饶话越说越急，唐清洛却是听懂了的，他抬手覆在唐饶颤抖的双手上，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眼前这个忏悔的人。
“可是……可是苏秦昨夜托梦来见我，他叫我放了你，我们已经落到这样境地，不该让另一对相爱的人像我们一样……”
他又哭了，眼泪滴在手上，唐清洛甚至还分神去想眼泪是温热的，落在手背上才逐渐冰冷起来。
这不怪你，你没有做错。
“我向你坦白，不奢求你原谅我，阿秦没有怨恨你，我也不该恨你。从这一刻起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无论你想回去见他还是如何我都帮你，算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克尔汗在窗边现身：“阿饶你现在回恶人谷还来得及。”
“克尔汗？”唐饶见到他如临大敌：“是不是商景派你来的？！”
“你别急，稍安勿躁。”克尔汗翻身跳下窗沿，向唐清洛拱了拱手，“主上派我来寻你，至于寻不寻得到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你何时会这么好心？”
“大概是我良心发现，觉得还是应该帮你一下。”
“呸！你个贼猫哪里来的胆子忤逆你的主上。”
唐清洛只是盯着眼前这个明教半晌，抬笔在纸上写着。
是商景派你来的？
“是，主上要我来寻‘天机’大人回谷，顺便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孔雀拎回去。”
那你替我向他带个信儿吧。
“可以，大人您尽管开口。”
你之前想带我去哪？他问唐饶。
“问道坡。”
唐清洛取来新的纸洋洋洒洒写了半张，递给克尔汗：
商兄，见字如面。
知你于我有愧，不必多此烦忧。前尘往事便当做是过去，我对你的报复你也悉数接受，就此两清即可。
过些时日应落脚问道坡，你知我所在便好，恶人谷一行不多叨扰，还是作罢。阿洛只祝你青云直上，坐拥高位。
听闻阿慕在你处，还请好言相待，也不辜负你我相识多年。
“成，此信必带到主上，唐饶你现在和我回谷取下月解药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唐饶轻叹。
“怎的来不及？上次解药给你后明明还有一个月。”
“没有一个月了，那瓶解药早就洒在了南屏山河滩前。”
唐饶抬起头与唐清洛对视：“依言我理应将你送回唐家，可惜这一路走得不够快，算算我时日无多，不久于人世。你要去问道坡，我尽我全力送你最后一程，真相悉数告知与你，日后如何打算全在你自身。”
唐清洛看穿了他眼里的决绝，只得点头应下，留克尔汗一个人跳脚，为友人不值。
唐饶走的这一天，又下起雨来。
他牵着马走在前，唐清洛照旧跟随，克尔汗不肯离开，非要等到最后一刻见到他死去才肯安心复命。
一行人在雨中走着，唐饶突然停下来。还没等克尔汗询问，唐清洛阻拦了他上前，手向下方指了指，一滩血洒在唐饶脚边，鲜红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很快扩散开来。
“阿饶！”克尔汗忍不住大喊。
唐饶在雨中回身，动作缓慢而带着一股悲凉的色彩。
“离唐家还有多远？”
“还有十里，就快到了……”
“可惜了，我还以为能死在唐家的地界。”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唐清洛连忙上前去搀扶，唐饶接着力倚靠在他的身上，嘴角的血还在向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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