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下旬，传统春节与新的学期前后脚到来。
大年夜当晚，罗希在研究生宿舍组了个麻将局，将零星的仍留在校园的学生们聚到一起守岁。他和林玻可算得上是这座沉闷的科技大学里的交际花了。
受到邀请的时候，李斯然本想拒绝。这小半个月来他完全逃避进了实验项目里，压根就把答应林玻的“再想想”丢到了脑后，这会儿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然而暂且别说林玻十有**能看穿他的谎言，这大年夜所有实验室都被关闭，项目也暂停，李斯然根本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借口来婉拒。
难不成说他回家过年？李斯然缩了缩肩膀，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那简直就和宇宙毁灭一样扯淡——理论上可能发生，但除了极个别的几位疯狂科学家外，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可能发生。
罗希准备充分，不知从哪个仓库里搬出了积灰的自动麻将台，又备了一桌的啤酒。按理说学校是有明文规定的，决不允许他们在宿舍藏里匿任何带有酒精的饮品。不过不同于隔壁严苛的太空军校，F大在这方面的管制向来松散得很。
后来，李斯然和林玻讨论过这个问题。李斯然认为学校只是觉得他们一群科学宅男翻腾不出什么大花样，林玻对此笑而不语，挂上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
显然，这个世界上只有普通人想不到的事而没有科学家翻腾不出的花样——他们分分钟能利用不违纪的用品合成出想要的东西来，或是在短时间内将违纪物品分解。
“林玻呢？”周泽好奇地问道。
一进研究生宿舍，李斯然便迅速扫视一圈，一览无余的娱乐室里并没有林玻的身影，唯有几个眼熟的研究生围在自动麻将台前热聊着。周泽先一步问出了李斯然的疑惑。
“还在天文台，一会儿过来。”罗希边说边给他们倒了杯酒。
镶嵌在白色墙壁中的智能电脑播放着喧嚣的舞曲，声控点灯被设置成变换的七彩色，衬托足了彻夜狂欢的氛围。
李斯然松出一口气，他走到小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啤酒，计划在林玻回来以前将自己灌醉，两眼一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家的基因给了他天生的好酒量，接连几杯下肚，意识都清醒得很。所幸李斯然皮肤白，容易显红。他故意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去问罗希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后者指路隔壁的公共小客厅。
李斯然关上了与娱乐室相连的门，拖着发烫的身体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门外是被他隔绝了的欢愉与喧闹，门内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热烈的高呼，刺耳的声响越发高涨，不用出去看，李斯然也猜得到是林玻过来了。而后是刻意被压低了音量的低语，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越行越近。
李斯然仰靠在沙发背上，双眸紧闭。他看不见林玻做了什么，只觉得身上多了一条暖烘烘的毛毯，一旁的人接连发出暧昧的笑声。
“轻一点，去隔壁玩，别吵醒他。”林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李斯然能想象他眉头微皱，一副埋怨却又无奈的模样。“打麻将就打麻将，音响关小一点。”
“哟，就你家小美人得供着？看这宠的。”
不知是谁吐槽了一句，话语里打趣的成分明显更多一些。林玻在这方面向来坦坦荡荡，“对，得宠，得疼，得供着。”附和的调笑话语里不乏几分认真的情绪。
罗希立马丢了一个没法看的白眼，“你这还没把人追到手呢，以后是准备怎么地？宠上天？”
“诶，希哥，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没追到手才那么卖力。”另一人说道。
林玻连连摇头，催促道，“行了行了，不是要打麻将吗？快出去。”
零零落落的脚步声后，客厅又重归了宁静。
李斯然放轻了呼吸声，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沙发一沉，林玻坐到了他身边，安逸与紧张同时袭来，李斯然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两种矛盾的情感是可以并存的。悸动的心脏沉重而高速地跳动着，在林玻看不见的另一边，李斯然握紧了发痒的手心。
他觉得那个问题根本不用想，生理活动已经充分地反应出了他的心理活动——他是喜欢林玻的，在他靠近时交感神经会因紧张而兴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毛细血管**。幸好，他本就是因喝多了而脸颊泛红，否则林玻一定能一眼看穿他的假睡状态。
房间里始终维持着宁静，林玻不说话，李斯然仍执拗地缩在自己小小的乌龟壳里。直到午夜的烟火打破了整座校园的寂静，李斯然能感觉到五彩的火光透过沙发后巨大的透明玻璃窗落到自己的眼睫上。
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装作醒过来，而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体香将他团团包围，像是阳光下嫩绿嫩绿的青草散发而出的味道，又像是刚被晒过的柔软的棉被散发的气味，那是林玻身上的味道。一个半月前才落在他颈侧的双唇这一次精准无误的落到了李斯然的嘴唇上。
他呼吸一滞，猛地瞪大了双眼，看到的是林玻微颤的睫毛，紧闭的双眼和眉宇间流露而出的几分沉迷。李斯然紧张极了，又赶紧合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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