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仗助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入睡前的画面，他还一幕幕清晰在目：喝了杯牛奶，打完游戏，收拾好书包，磨磨蹭蹭的上床…他感觉胸部很沉，像被东西压着，喘不过来气。他下意识攥紧双手，眼前一花，天翻地覆。
他抬头，看到亿泰站在他面前，哟了一声，举起手打招呼，“这不是仗助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清醒梦？
仗助又惊又奇，围着亿泰绕了一圈，打量半晌也没看出和现实有什么不同，逼真到毫无差别。亿泰被他看的汗毛直立，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干什么呢？看的人怪不舒服！”
“没有没有！”仗助连忙摆手，随即反应过来：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他岂不是想干什么都可以？他忽然咧嘴笑了，眸里满满的跃跃欲试。
“仗助，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亿泰抓着脑袋，眉毛皱成一团，“你没事吧？”
“都说了没有！”仗助直接搂住亿泰，语调带着笑意，“我说，今天一起翘课去游戏厅玩吧？”
“唉？”亿泰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这个时候，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仗助没太明白他的逻辑，直接拉起他胳膊，往外拽，“好啦，你别磨蹭了！不然这梦就要醒了。”
亿泰支吾一声，满脸纠结，嘴角蠕动了两下，想再说些什么，可仗助没给他丝毫机会。不过如果仗助决定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他想道，毕竟自己一向不擅长动脑，有这个功夫瞎想，不如听听脑子好使的仗助！他说要去游戏厅，没准有什么深意呢？
他双手一拍，成功说服自己，纠结灰飞烟灭，三两步跟上了仗助，“好久没见到你这么好的心情了！”亿泰拍拍仗助肩膀，“虽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自己想通...尽管我也…”
“哈哈哈...”仗助干笑，“是啊。”
这个梦还挺有意思。不过话说，现在的梦都这么好玩吗？还自带背景人设。感情在这梦里，他之前一直郁郁寡欢，心情差到连亿泰都看不下去了吗？仗助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更感兴趣了。
这个梦虽然人物清晰，关系复杂，细节处重合到完全不像是一场梦。但是一走到街道，还是能感受到差别，比如说，远处的电线杆，对街的墙壁，那边的邮筒…都模模糊糊，罩在一团白雾里，像开了数十层滤镜。
他脚下的街道稍微写实点，但两步远的路灯就又糊了。
活像一渲染没做好的劣质3D游戏。
“仗助！”亿泰指了个方向，“游戏厅不是在那吗？你走错了！”
“哦...是啊。”仗助压根认不得这糊成像素点的街道，他默了默，干脆让亿泰带路。
亿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偶尔几次，我也想什么都不做，就跟在你身后聊聊天啦！”仗助努力编造借口，搪塞道。
“原来如此。”亿泰频频点头，觉得这个借口充满说服力。他嗓门很大，为人爽朗又坦率，开心笑了几声，摸着后脑勺，“那咱们聊点啥呢？”他绞尽脑汁，“哦对了，乔斯达先生给你照片了吗？”
“乔斯达先生？照片？”仗助满头雾水。
是这个梦的设定吗？他有些兴趣。于是啊了声，没正面回答，只是跟着附和，“还没呢。”
“这样子啊。”亿泰的声音和肩膀一起沉了下去。他抬眼望着他，眼里闪着仗助看不懂的光，好像是水光，又像是更哀伤的情绪。他不再言语。
亿泰严肃的情绪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仗助竟然莫名被慑住，无法开口。
他好半天后，才随意找了个由头，“好了，亿泰。”他说，一边用手戳戳他，“咱们不是要去游戏厅吗？开心点！我可好久没去过了！最近真是忙死！”
“确实好久了。”亿泰说道，目光看向远方某个建筑，“…自安妮塔之后就再没去过了吧？”
“嗯？”仗助一怔，不安和迷茫同时在心头蔓延，“安妮塔是谁？”
亿泰诧异的回过头，眼睛瞪的铜铃般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忘了安妮塔？”他瞬间爆炸，像一点就燃的炮竹，一蹦三尺高，“你怎么可以？！”
他指着一旁的电线杆，“仗助！你不是…你不是…”
仗助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他们刚刚擦肩而过的电线杆。偌大一根立在街边，只是在仗助眼里，斑驳陆离成一团芝麻糊，像高度近视患者摘下了眼睛。
“电线杆…怎么了？”他应道，正觉得奇怪，忽然间，眼前开始清晰起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穿过了他，从仗助为原点，向四面八方扩散。无形的波澜在空气中微微漾开，像一只无名的大手，轻轻拂去了仗助眼前的迷雾。
那一刹那，这个世界，从他脚下，变得无比清晰又真实。
电线杆不再是水泥色模糊的色块，而是一根“真正”的电线杆。笔直伫立在人行道，表面因为风吹日晒还有无数条细缝，交织在一起，是铁一般生硬的石灰色。
仗助整个人僵住了，胸口忽然一沉，气竭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贴在电线杆上的一张纸，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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