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晴明凝望着身前的大妖,没有分毫期待答案的意思。沁润的夜风轻轻抚过他的眉眼,留下醉人的笑意。
“你还是不愿意吧……”晴明的声音似乎带着些遗憾,最后的叹息与花香一并消散在风中。
大天狗不敢与晴明对视,不知是不是前世经历造成的影响,面对晴明时,总觉得内心所想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理所当然的,一语中的。
“没关系。”晴明的语气轻快,笃定又自信,“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等他来到两振刀前面时,又回过头,笑望着大天狗,“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不然等我变成老头子的时候,可就驾驭不了你了啊~”
大天狗被晴明轻松的态度感染,微微放松下来。
轻风吹散了雾霭迷障,漫天星辰闪烁着细微的光,漆黑的夜幕中,一弯颜色柔和的新月挂在正中间。
不是没有见过晴明的灵力,只是相见时总是敌对,那泛着莹蓝的耀眼银光总归是带了刺的——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温柔,如此美丽。
温润的灵力水一样清澈,似月的光华笼罩了庭院中的少年满身,符文编织成几束精致繁复的纹样,在他身上流转萦回,落地时又如扑簌的萤火,了无生息。
就连大天狗的眸子里也映着同样绚丽的光芒,久久不能消散。
看着晴明安静的侧脸,大天狗不免消沉,再怎么避之不及,到最后,还是无端来到他的面前。
晴明像是黑暗森林中唯一的灯火,惹得飞蛾相扑,焚身不悔。追随他的妖怪们热忱地奉献着自己的爱慕与忠诚,成为他赢到最后的保障。
众多妖怪贪恋晴明的温柔,依赖晴明的宽和,就算曾经有过敌意,也会被晴明的魅力折服、倒戈。
大天狗曾笑那些妖怪不知天高地厚,到头来,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安倍晴明是天生的领导者,是团队的中心,被每个人放在最重视的地位上。
他……也会成为一只可怜又可笑的飞蛾吗?
大天狗不愿去想。
“完成了。”晴明收起最后一丝灵力,两振刀原本篆刻着源氏家纹的地方已经被一个新的图案代替。
熟悉又陌生的五芒星阵。
方才覆盖旧契约的时候,晴明的脸上从未浮现出艰难的神色,他好像一直那么的游刃有余,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大天狗知道晴明的天赋出众,却不曾想,他取代源氏的契约,如此轻而易举。
像是察觉到大天狗的疑惑,晴明道:“比我想象中要简单一些。看来,源氏家主也没有那么重视这两振妖刀,用的都是随时可以破解的咒术。”他顿了一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认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不觉得他们能活到契约自动破除的时候……果然是个狠心的主人啊。”
大量制造的妖怪兵器,就算碎一柄两柄,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大天狗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窥视了。
难道前世的白晴明有着惑乱人心的能力,所以才惹得众多妖怪甘愿全力相助?或许真的是这样,毕竟是狐妖的血脉……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我的式神了。”晴明弯起唇角,似乎很是满意,“这是大天狗特意为我带来的,我会好好使用的。”
特意……?
大天狗对这个说法产生几分不满,却没能反驳。
转过头,大天狗注视着桌上的刀,刀身上似乎还萦绕着晴明灵力的颜色,很浅。
这样的话,也算更改了……他们的命运?
像是回应大天狗的猜测,心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样子。”晴明用扇面敲了敲桌子,像是在唤醒两振妖刀。他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静静等待着新式神现形,目光轻柔得似一朵云。
几乎是话音刚落,大天狗便看见鬼切与妖刀姬显现了人形。
“喔!”晴明的眼中透出几分惊讶,“真是年轻啊。”
大天狗忍不住把脸扭向一旁,明明晴明还是个小孩子,说出的话总是异样的成熟。
“英勇的武士,还有漂亮的小姐……真好啊。”晴明毫不吝惜地夸赞道。
鬼切与妖刀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不怎么会说好话,面对晴明赞美的话语,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妖刀姬首先作出反应,她向晴明行标准的礼节,沉静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晴明大人,吾名妖刀姬,会向您献上忠诚。”
献上忠诚,而不是全部忠诚。
妖刀姬说不出绝对的誓言,她只是单纯地展示自己能够奉献的一部分。
眼前少年阴阳师的灵力如此纯粹干净,作为兵器的短暂记忆中,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充满善意的力量,而非侵略与贪婪。
若她还是冷血无情的兵器,或许还能对第二个主人立下永远不变的血誓。只是现在,她有了身为人类时候的记忆,让她曾经坚硬的心被敲开了一个缺口,露出其中无比柔软的部分。
就算是为了保护过去的自己,她也不会再沉浸在过去由鲜血与死亡织成的恐怖回忆里。
这位名为晴明的阴阳师,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看到浑身气度与粲然风采。
妖刀姬想,这大概是她永远不会后悔的决定。
鬼切也表现出顺从的态度,只是更加随意,甚至称得上嚣张,报上名字后又道:“要不是为了抹去源氏的契约,我才不会做你这小子的式神。不过……既然结下了契约,你要是求我,我也会看心情帮忙的,平时不要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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