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博雅看起来明显要略微高过自己的时候,大天狗内心的不爽还是盖过了见到对方的欣喜。
……只有十几岁而已吧?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这时,博雅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直接跪伏到大天狗身上,神情语气俱是焦急,“大天狗,那封信不是我想写的,你快离开这里!”
大天狗微微垂首,目光一直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大天狗,你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博雅见大天狗没有反应,再次强调了一遍。
大天狗将手稍稍举起,目光平静无波,“你先放开。”
攥得这样紧,他能跑到哪去?
博雅听后,像触电一般将手松开。
他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将目光安放在何处,面色也一点点地涨红,眼睛里也蒙着一层茫然的雾。
情窦初开的年纪,恰好就是这般模样。
只不过,当事人还未完全懂得这种感情,他所喜悦的那个大妖,也是个从来没有亲身尝试过情情爱爱的新手。
当然,对妖怪来说,这种感情完全是无用的,甚至可以用“柔弱”、“矫情”来表述。
从最早流传下来的故事里面,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情愫,基本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大天狗不是不懂,他也见识过许多爱情故事,人与人、妖与妖,人与妖……世界之大,千奇百怪,唯有“爱恋”是始终如一的真挚。
他只是不觉得这种感情会降落在自己身上——既然没有亲自体验过,面对其他人汹涌的感情,平日里敏锐的直觉便不会在这方面起什么作用。
博雅的心跳已经快到要承受不住的地步,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慌乱之中又存在着一丝窃喜,胀痛之中又含着一分酸涩,想要开口,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明明每天早晨绕着家宅跑十圈都没有过这种感觉的!是身体变差了吗?
博雅口舌干燥,额头冒汗,正抓心挠肝地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时,余光一瞥,惊然发现家里那些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到了这边,悄无声息地将这座屋子包围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从中寻找源赖光的身影,下一秒,恰好与对方相视。
源赖光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在源赖光的眼中,博雅看见了嘲笑。
“大天狗……”博雅的声音干涩,他已经无法想象大天狗会怎样怀疑了,他明明只是想救大天狗离开……
博雅看向大天狗,却惊讶发现对方并未生出憎恶的神色,心中更是激动。
直觉告诉他,对方并没有误会自己。
博雅正想趁机解释,面前的一抹白色却轻盈地一闪而过。
“大天狗!”
博雅喊了他一声,他不想让大天狗出现在源赖光面前,不论任何时候。
他抬头,望见大天狗展开双翼,向上飞了三尺,又轻轻落在狭窄的屋脊之上。
——背对着自己,面对着源赖光。
博雅的眼眶湿润了,感动到无以复加。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大天狗也选择相信他吗?
……
站在屋脊上的大天狗居高临下,俯视着源氏的众人。
四周的景色全部映入眼帘,阴沉的日光让这结构严密住宅更显古朴庄重,暗色的瓦砾与古木象征着源氏沉重而内敛的家族历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源赖光仰望着站立于屋顶的大天狗,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意。
苍穹之下的大妖,白衣胜雪,孤傲绝世,风采动人。冰霜似的眼眸看似平静柔和,实则暗藏杀机,冷酷无情。
多么美丽的妖怪!与那些软弱的、丑陋的无名之辈有着天壤之别。如果用它制成兵器,那一定能够成为自己这一生最为成功的作品!
源赖光这样想到。
他向大天狗发起邀约,神情坦然,丝毫看不出对妖的觊觎和恶念。“想必阁下便是爱宕山之主吧,我早已在院内摆了酒菜,恭候阁下到来,不知可否赏光?”
那副气度,当真像个正经又贵气的公子,用心接待远方而来的客人。
就连博雅也快要被迷惑了,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兄长?
大天狗略微昂首,清冷的声音顺着过午的暖风传入源赖光的耳中,更显孤高。
“你我素不相识,何必虚情假意。”
“哈哈哈……”源赖光的笑声从下方传来,肆意而痛快。他的眼眸透出暗沉的红,镌刻在眼底的疯狂也一点点渗透出来,像极了人类书中描画的恶鬼。
大天狗将他的这般丑态看在眼里,心中顿觉讽刺。发誓驱逐恶鬼的人类,竟比恶鬼还要可怕,真不知两者相比,谁更胜一筹?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源赖光脸上的笑意流露出一种透骨的冰冷,他只抬了抬手,漫天的符纸便从不知什么地方聚拢过来,灵力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宛如倒扣的碗一样悬在大天狗的头顶。
那些侍卫双手作结,灵力浮现于指尖,想来是控制符咒的来源。
“是阴阳师!?”博雅愕然,那些侍卫居然都是阴阳师伪装的……这到底……为了大天狗,居然出动这样的阵势吗!?
博雅望向大天狗,却只能看见那一抹雪白的背影——这个时候,反而十分想知道大天狗脸上的表情了。他想呼唤,却又担心让大天狗分了神,落入源赖光的手中。
——此时此刻,博雅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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