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箭是纯粹的实质化精神能量，但插入卡瓦乔的身体也没见流出多少血。
毕竟是精神力，大概被对方身上的皮肤抵消掉一部分。
这一击之后，兰河阳的脑袋虽然没有太大的空虚匮乏之感，也是拼劲了全力，消耗不小，不得不半蹲下身子，盯着卡瓦乔的一举一动。
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全身肌肉纠结，却深深地将头埋在胸口。
先是片刻的沉默和死寂，转眼间却见卡瓦乔的身体表面竟然隐约散发出一种辉绿色的毫光。
仔细端详下可以看出那该是纹刻在皮肤表面的一些浮动的光点，在卡瓦乔皮肤缺失的部分也是空无一物，有点像是文字，但在他得到的斗鬼记忆中找不到对应的信息。而且那些像小虫子一般的光点各自在自己的小圈子内不停地游走，越来越亮，就像活了一样。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河阳很清楚，那是不存在于物质界的某种东西，因为他肉眼中的世界依旧是漆黑一片，但精神感应之下却能捕捉那些微光。
‘难道是他酝酿的反抗，或是绝杀？’
河阳的心稍稍悬了起来，有目的达成的兴奋，也有对未知结果的不安。
赌错了，可能会死。
他的心里有一座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眼看着对方身上的光芒愈盛，这个时候，河阳莫名产生了一种抽身就走的念头，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栗起来。
对于这种现象，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了。
生死间有大恐怖。
但当初无数次冒着枪林弹雨，面对出生入死的险境，他都没有多紧张，因为死得次数太多了，早已习惯了肉体上的疼痛和消亡，早已麻木了。
没想到，面对精神死亡的威胁时，竟然能让他打从心底地寒颤，这种和死亡对视的感觉却又让他着迷，甚至盖过了对于拯救家乡的愿望。
卡瓦乔身上的光芒亮到了极点，甚至将那些没有被图纹覆盖的皮肤全部照亮，整个人简直就要化作一团光芒了。
下一瞬，兰河阳忽然能看清对方身上的纹样，那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带着奇异目光的眼睛，足有上万只。
他甚至能看到卡瓦乔背后的眼纹，这种感觉不应该叫“看”，应该说是“被看”。
无数道目光一齐汇聚到他的身上，仿佛飘荡在他眼前，硬闯入他的脑海，将大量无用的信息塞了进来。
不知怎的，当河阳被注视的时候，那股沉迷于死亡的喜悦和兴奋却在慢慢消退，整个人也清醒了。
‘这大概就是他最后的大招了，不知道这些眼纹……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嗯……’
等到兰河阳的头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眼前的卡瓦乔已经一点点地往前扑街了，在精神感应中也没有了他的踪影。
大概是……死了？
河阳当下明悟，那股能够让他的思维慢慢停滞的力量应该就是卡瓦乔的终极能力了，不过他的精神力不仅是活水，还连接着宽广无边的海洋，应该是引起反噬被绞杀了吧。
只是……
他看了看身边，怔怔出神。
虽然依旧漆黑一片，却也是空无一物了。
这句话看上去是病句，解释一下，就是他在周围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精神力了。
那些在斗鬼的屠杀下侥幸活下来的土著们，没有死在两只鬼的爪牙之下，却被他精神反弹的余波给波及，通通殒命当场。
包括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阿福。
‘就这么结束了？’
花了几个月时间，把他们从斗鬼的统治下解救出来，给他们自由，给他们知识，却因为自己的错，就这么莫名其妙一波团灭了？
兰河阳怅然若失地做到了地上，好像自从重活第三世以来，除了感情生活，他几乎没怎么受到太大的挫折了，就算这一世吃了亏，也能在下一世找回来，从未有过如此的失败感。
他恍惚想到，自己以前可以一世世像读档一样重来，所以是不是把人生当做稍复杂的游戏来玩了。
都说人生是不可预测，不可估量的，但有时候时来运至，一切困难都会有力量帮着你横推过去的。
所以越到后面，他就越有种游戏人生的感觉，哪怕有些事情不会变得很严重，他却非要小题大做，肆意闹上一番。
这样的思想哪怕在他重活这一世的最初，也在隐隐作祟。明明知道这一世不同了，但思想却还没有同步，总是按照最糟的结果考虑一切。
在得知太阳即将消亡的时候进行的疯狂抢购行为，在现在看来就有些过激了，也真亏了猴子那个家伙舍命陪君子，也不怕一起蹲号子。
不过国家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严苛的应对呢，简直就是面对严重的恐袭事件了。当时他的目光一直沉浸在穿梭多元宇宙上，并未多想，但现在想来，莫非其中还有并未透露的隐情？
“怎么这么吵？”
河阳忽然被一股极其刺耳的声音给从长考中激醒，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头顶，再次张开精神之网，那是噪音来源的地方。
‘嗯？！’
他猛地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头上的幼鬼们的精神反应也消失了。
时间没过多久，在方圆几里之内都搜不到反应，应该不是逃走了，而是被一起绞杀掉了。
那么……没人操作的飞船……
河阳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加大精神力的投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出口逃。
头顶的景象一下子反映到了他的脑海中。
‘卧槽，你们的飞船连自动悬停都没有吗？’
你能想象一个百多米长的庞然大物撞碎一头扎下来的场面吗？
对于河阳来说，这比看见飞机在眼前失事坠毁更加的劲爆激烈。
先是被毁掉的是旁边的土地、小山和围墙，河阳听到的噪音也由此而来，但可能是因为建造堤坝的材料特殊，居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震动，以致于在听到噪音时，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接着头顶的堤坝，虽然挡住了数十年的风雨相加、岁月侵蚀，却也扛不住庞大的飞船船身的重重一压，大大小小的碎石自天幕落下，地裂山崩，又像陨石天降，让河阳逃无可逃。
出路被碎石堵住了，连坝体都在不断地坍塌，石块纷纷撒撒地不停砸落下来，仿佛下一块就会落到他头上，河阳却意外地保持着冷静，甚至他心中还莫名生出一种野望。
就要被困在这处新生的地穴之中了吗？
不。
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取了卡瓦乔最重要的脑还丹，他一边默默在脑海中计算着位置。
眼看下沉的飞船就要压在身上，兰河阳举起自己完好的那只手，在感受到重量时，当机立断地拼命喊道：“捞仔，我要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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