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与自己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百里俊自苦为六劫天煞,被世间厌弃,被下了最恶毒的诅咒,注定刑亲克友,孤鸾寡宿,孤独终老。
他自觉已无路可走,无处可去,无心可恋,颓废懊丧,怨怼愤恨已占据他整个灵魂。
他在杀手巢穴找来马,找来酒,坐在马上喝酒,任凭马儿行走。
他不知要到哪里,也不问到了哪里,只要有酒。
那壶酒总有喝尽的时候。
他来到一处市镇,去酒铺拿了一坛酒。小二追出要钱,他一拳将小二掀翻。酒铺伙计、厨子、杂役拿着菜刀、木棒、桌椅板凳追了出来。
他只顾喝酒,哪管棍棒象雨点般打下来?等那酒坛子也被打碎,他才又狂怒起来,东推西搡分开众人,又去柜上抱了一坛。
等那些人又围上,他一声狂吼,犹如狮怒,那些人落荒而逃。
别跟一个疯子、傻子计较,酒铺老板退缩,只得由他去了。
他已不知浪迹多久,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又因喝了太多的酒,总是半睡半醒,走路也一溜歪斜。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正吃着烧饼,坐在阶上瞧着他好奇。
百里俊瞧了一眼,道:“你瞅我干啥?”
小女孩甜甜的瞧着他发笑,只觉有趣,烧饼把她的两腮撑的鼓鼓。
他走过去蹲下,直勾勾瞪眼,那小女孩依旧面带微笑,把饼递出:“你是不是饿了?给你吃吧!”
这善意充满温馨,如那阳光,百里俊的心一瞬间似被照亮,接过饼来正欲入口,忽的想到自己是天煞,又想到善有恶报,恶却未必,便恶狠狠的将饼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几脚,道:“谁要吃你的饼,谁要吃你的饼!以后不许烂好心,会遭来恶报!”
那小女孩委委屈屈的哭了出来。
饼铺老板娘闻声出来,安慰小女孩两句,瞪着百里俊骂道:“你个天杀的臭乞丐,敢欺负我女儿,看我不打你!”竟真的转进铺子拿了擀面杖出来。
百里俊嘻嘻哈哈一路歪斜跑开了。
这里是湖州的安吉镇,地处江南东路,但百里俊并不关心,也不知道。
到了傍晚,他觉得有些饿了,去一家大馆子吃饭。那小二见他脏兮兮臭哄哄,哪里肯让他进?
他从怀中掏出银袋子晃晃就往里冲,小二死命把住大门吼道:“客来酒楼是安吉最大最豪华的,不欢迎衣衫不整的人进来。”
“谁说我衣服不是整个的?”百里俊说着,将衣衫撩起,“不信你看?”一股臭味冲了进来。
小二马上捂住鼻子,百里俊已钻进去找了座头坐下。见掌柜也过来逐客,他把银袋子一晃,道:“怕大爷不给银子?”
掌柜道:“酒囊里不一定有酒,饭桶里不一定有饭,银袋子里也不一定有银子。”
百里俊将银袋子倒空,哗啦啦撒了一桌面碎银,足有二十多两。
要了一大桌子酒菜,杯盘狼藉后,百里俊已是醉眼乜斜,又要了一大坛酒,左摇右摆向外走。
小二急阻道:“客爷,一共五两八钱。”
他醉的糊涂,也不搭理,竟直向外走。
小二正扯住不放,忽听掌柜咳了一声,回头见他用手指了指桌上银袋子,立时会意,放了百里俊,跑过去偷偷将袋子揣入怀中,走到柜前暗中交给掌柜。
掌柜笑面生花,确信百里俊已经走远方才打开,立时傻了眼,里面竟是一堆石块儿,想追还哪里追得到?
找了间破庙,百里俊捧着酒坛子窝在角落睡觉,朦胧中听到雨声,劈劈啦啦。
“这儿有间破庙,咱们今晚就住这儿吧!有人么?喂,有人么?”
这声音就像银铃儿般脆生,是一名少女,百里俊没回一句、没瞧一眼,不多时走进来几个人来。
“好冷,衣服都湿透了。老三,去找找有没有柴火!”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三爹爹,我去找吧!”还是那银铃儿。
已是二更初,外面下着雨,庙里就像泼了墨。
“咳……咳……”突有一阵剧烈咳嗽。
那少女道:“二爹爹,你生病了么?我摸摸……啊,好烫!”
“没事儿,烤烤火就好了!”
噗的一声,殿内传出一点光亮,那少女举着火折子寻找可以生火之物。见神案破烂,叫道:“土地爷爷恕罪,再不生火我们就冷死啦!”
殿中生起火来。
这三名老者皆破衣烂衫,显然都是乞丐,但那少女却十分干净整洁,面容白皙娇嫩,美貌非凡。
任何人都不会认为她是那三名乞丐的女儿,但她却管他们叫爹爹,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
此时那少女道:“二爹爹,你头好烫,去歇会儿,我给你烧点热水来,等明天给你找药!”
二爹爹道:“就是淋点雨,不妨事儿,喝点热水就好!巧儿你别太担心!”
巧儿道:“咦,那边好像有个人,我去看看!”
百里俊已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巧儿走了过来瞧了几眼,道:“大哥哥,你睡着了?”捂住鼻子,“啊!好重的酒味儿,一定是喝多了,啊……”一声尖叫,她吓得倒退数步。
大爹爹急道:“怎么了?不要紧吧!”
二爹爹也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三名老者先后过来瞧了,大爹爹问:“怎么?他死了不成?”
他们见百里俊不动不语,自然以为他死了。
巧儿道:“没……没有,他面貌好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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