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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岳飞遗书

那对头一定还会找上门来,不如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株树。

百里俊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到安庆府高若蓝家。高若蓝曾说岳安娘骗了他,她家中已没人了,但他确信岳安娘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一路上不紧不慢,还不时查访李岚下落。

赶到安庆,来到高祚府邸。这院落不小,围墙已斑驳不堪,垂柳新绿环在周围,院中水池已干涸,池上一座曲桥裂痕累累。整个院落陈旧污秽,冷清萧索,观之使人凄然。

百里俊进厢房探查一遍,除了灰尘,便只是尘灰。来到高祚书房,一应家私俱全,左右两面墙上各有一张雕空玲珑板刻,左面一张刻的是《怒发冲冠》,右面刻的是《遥望中原》。

这些都是岳飞的诗词。

笔力遒劲,气势非凡。

他不觉看的入了神,如痴如呆,眼前突然闪出一位骑着白马、手持金枪的将军,银铠红披,威风凛凛。他挥动长枪,拦拿扎傰,傲然冲锋,挡着披靡。忽然斜刺里一只劲弩直奔将军背心。

百里俊情急之下飞身上前,欲抓住飞弩,却不想正撞中几案,收势不住趴倒在上面。这时才看到几案上铺着一大张宣纸,很厚的尘灰下隐隐有字,旁边斜放着一支笔,狼毫上墨汁已经风干硬结。

他吹落灰尘,出现几个大字:“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这是白居易送别诗《南浦别》的前两句,后两句是“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这明显是示警。暗想高祚被抓时,岳安娘幸而不在,所以他故意空下后两句,以此示意安娘不要回来。

百里俊眼睛有些湿,琢磨应将高祚救出。

他转出高府,几经打听才知他被关在安庆府地牢之中,及至夜半他来到大牢。

监门外照壁两个守门狱卒坐地斜身睡着。他点了二人昏睡穴,用匕首撬开监门,轻身走进去。接连拐了三个直角、两道门的甬道,穿过外监和内监,不时能听到犯人的呻吟之声。声虽不大,但甚是凄厉可怖。

外监和内监均有狱卒,也被他一走一过制服。从內监又穿过一段向下的甬道才来到地牢。

地牢只有一个犯人,躺在烂草堆上。

灯光昏暗,百里俊也只能看清这人的轮廓,轻声叫道:“高祚?您是不是高祚?”

“滚!”那声音有气无力。

百里俊道:“你是高祚吧!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那人怒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早该死心了吧!”

百里俊不解他话中含意,但知他并不信任自己,道:“是岳安娘让我来救你。”

“安娘?”那人缓缓起身,踉跄着走过来。他身形高大,面黄肌瘦,满面虬髯根根挺立,身上一件囚服早已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血痕,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样貌让人毛骨悚然。

百里俊抽出匕首,便欲向铁锁砍去,道:“高叔叔,是岳姑姑让我来救你的。”

那人怒道:“放屁,安娘早都死了。”

百里俊知他不信自己,便拿出岳安娘临死前送的玉坠子,道:“叔叔你看,这是岳姑姑送我的坠子!”

那人瞄了一眼,立时快步走过来,双手伸出铁栅栏接过,瞧了瞧,眼泪夺眶而出。

“安娘、安娘……”继而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这狗杂种,休想骗我,安娘不可能让你来救我。”

百里俊又惊奇又无奈,所幸他终于承认自己便是高祚,道:“你怎知她不会让我来救你?”

高祚道:“我若逃走,便等于畏罪潜道,高家便背上欺君叛国的骂名,安娘深知我心,又怎会派人来救?”

百里俊恍然大悟,暗想以岳安娘的武功,这大牢来去自如,而她之所以没救高祚出去,原因正是如此。

他即不愿走,百里俊也无法相强,道:“岳姑姑确实没让我救您,来看您也是我自己的主意。她和若蓝很好很安全,高叔叔保重。”

等他走出十余步,忽听高祚悲鸣:“安娘是怎么死的?”

百里俊脚步顿住,道:“姑姑没死,只是不方便来看您!”

高祚仰面朝天,泪流满面,颤声道:“她若不是死了,这条岳飞送给她的坠子如何能转赠给你?老天爷,你们对岳家竟如此不公。我入狱后对他们说岳安娘早都病死了,希望他们不要穷追不舍,但……但她还是死了。”缓缓转向百里俊说:“小伙子,老夫不求别的,只求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百里俊只得将实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他放声悲哭,过了许久方止住,道:“现在我相信你了!”

百里俊问道:“他们对您动刑,到底想要逼问些什么?”

高祚长叹一声,苦涩道:“他们让我编造岳飞谋反的证据,还逼问一件东西的下落。”

百里俊愤然道:“他妈的,活该他一辈子跪着,竟真的如此歹毒。”

高祚虽不全懂,也知那是骂秦桧的话,不去追究,问道:“安娘死前可有什么遗言留下?”

百里俊道:“有,她说很想念您,并嘱托我将高若蓝送回高家!”

高祚道:“我虽不知你和安娘的关系,但安娘必是完全信任于你。老夫书房东墙板刻后面有一暗格,当中存放着一些物事。你能来这里,说明安娘已将这些东西送给了你。替我照顾若蓝,老夫多谢。去吧!”说完将坠子放在他手里,又躺回草堆上。

百里俊对他即同情,又佩服,却不知该做什么,呆呆的站在那里。高祚见他没走,又补充说:“这些物事本是岳父大人的遗物,他在入狱前交托我处置,为防有失,连安娘都没告诉,她只知那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我岳父早都死了,我之所以还没死,就因为秦桧朋党想要得到那些东西。走吧!千万别再回来。”

百里俊出了牢房,拿走了狱卒的腰刀。

第二日清晨,那府尹被尖叫声惊醒,见小妾蜷在床侧,双手捂着嘴,满脸惊恐。几名护卫、仆人听到嘶喊也都冲了进来,未及开口,均怔在当场。

府尹坐了起来,骂道:“你个贱婢,大早晨叫嚷什么?弄得鸡飞狗跳的。”

那小妾哆哆嗦嗦指着床头,府尹转身见一把带血提刀艮在枕前,刀上还有一张纸条,立时吓得身如筛糠。等冷静下来,伸手拿起纸条,上面写道:“若再毒虐深牢囚犯,下次定当取你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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