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然立即显示出逃意，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跑，但牧九就站在眼前，挡住了他的全部退路。
“我，我那个，还有点事儿……”
不等他说完，牧九直接开口问道：“夏矜医生说你这周没去医院，最近很忙是吗？”
顾宜然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也，也还好吧，那天不太舒服，就不去了呗……”
牧九眯了眯眼睛，问：“你只是不想见到我，对吗？”
顾宜然蓦地睁大眼睛，反对道：“怎么可能，哪有？你可别瞎想！”他说完，又把头偏向一边，微微低着盯着地上的某个点，气势瞬间黯淡了，小声嘟囔到：“我这不是，这不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嘛……”
牧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隐隐泛红的耳根。
他突然心软了，把原本想要讲的话全部推翻。
其实没必要这么直白，顾宜然的心理状态还在恢复期，只要把意思清楚地传递给他就好了，牧九心想。
“我们去喝点什么吗？”他轻轻笑了笑，问。
顾宜然转头看他，他心中微动，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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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相对而坐。
牧九望向对面紧绷着的人，而后把目光聚焦在他手上。
好像在发抖啊，他是真的很紧张。
牧九右手一动，习惯性地想要去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但要紧关头又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转而去端桌上的那杯咖啡。
他微微抿了一口，然后道：“你别慌，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他语气和缓，面色平淡，像是平日里寻常的聊天一样轻松。
像是有一阵风吹来，顾宜然心里始终燃烧的那束微弱的烛火，熄灭了。
因为有期待他才会紧张啊，他内心不敢触及的某个暗处，悄悄隐匿着一点希望。
但这些终究还是他一个人的心事，他一个人的纠结，他可怜的幻想。
一颗心骤然沉重。
“好，你问吧。”再开口时，他平静下来，直面牧九的眼睛。
“你的意思，我想再确认一遍，可以吗？”
顾宜然垂下眼帘，他咬着下唇，终于攒足了力气，坦然开口：“牧医生，我之前忘了和你坦白了，我其实是个同性恋，那段不能回忆的过往也和这个有关，所以我一直不敢碰它。”
牧九皱眉，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但是我啊，好像喜欢上你了。”
说到这里，顾宜然自嘲一笑，“感觉实在藏不了了，忍不住就说出来了，不好意思啊，你不用太在意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抱歉抱歉。”
咖啡馆里的暖黄色灯光打下来，他的半个人都处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也看不真切。
但牧九却切实看到了他的难过和受伤。
他不知道顾宜然因为喜欢同性这件事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宛若惊弓之鸟，觉得喜欢他是一件“不好意思”的、值得抱歉的事。
他很心疼。
那个人应该是像他表面上所呈现的那样——是快乐的，张扬的，自由自在的；而不是被死死禁锢在过往的泥泽里，卑微小心，畏手畏脚。
顾宜然见牧九没什么反应，便自顾自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一个人生活了很久，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虽然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把我当正常朋友一样对待；但我不太争气，也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他叹了口气，干脆摇摇头，道：“我会及时处理好我自己的感情的，你不用担心，不会给你添麻烦……”
“等一下，”牧九实在听不下去了，第一次打断他的话，“我想有一点你要清楚，我精力有限，不会为一个普通朋友做到这个份上。”
闻言，顾宜然抬头，眼神里显出一点疑惑。
不是普通朋友的话，那，那——
他真的很好哄，牧九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眼睛里重新带上了一点亮光。
“首先，爱什么人是一件自由又神圣的事，在不对别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前提下，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感到抱歉，而且，被你欣赏，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不觉得是一种困扰。”
“但是……”牧九话音一转，“我没有经历过你说的那种感情，也不明白它是什么样子的，但你的确对我很重要。”牧九坦诚说道。
“是，是吗？”顾宜然稍稍倾身，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牧九点点头，继续道：“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对你更负责一些。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和顾宜然在一起让他觉得舒心愉快，也许是因为他心理健康问题，自己也不知不觉中把关心他、照顾他当成了一种习惯，看他一点一点有所好转就会放心下来，他承认，这个人在自己心里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但也仅限于此了，这些不能代表更多东西，它们不能简单的归于“喜欢”这种复杂的情绪里。
既然没办法确认自己自己的情感，那就要坦诚说明才对，及时止损，这才是对一个人的尊重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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