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黑长袍的老人交叠着手,面上挂着极重的法令纹,看上去严肃又古板。
坤老,巫之堂的老巫医,医术不错,且颇有威信。
“怎么样?能救吗?” 他盯着床前的姑娘。
“一直发热……”桑梧探了探病人的额头,热度有点高,“救的话,应该能。”
“是什么病?”
“也许是伤口感染造成的……”桑梧摇摇头,压了压病人那条流着脓的伤口,“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横过骨刀,在手心上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伤口上。
“不过我的血,基本包治百病嘛。”
坤老看着她,语气分外严肃,“你血的用处,切不可告诉他人。”
“知道,我还想活得久一点,”桑梧点点头,拿骨刀刮了溃烂的死肉,又倒了些药粉上去,“好了,完事!”
坤老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此时抱出一小盆草,语气有些得意,“这天灵草要得这么养才能活,你种土里的那些都白白浪费了。”
天灵草,灵草之一,有科学解释不通的祛毒效果,就是种植不易,她已经种死三波了。
看着他盆里茁壮生姿的灵草,桑梧眼光闪闪,坐到了坤老身边,“怎么养?您教我?”
“可以,不过今天不早了,说起来有些繁琐,等明日吧。”
“明日……”
桑梧一时发了愣,莫名觉得明天不是个好日子。
坤老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向来严肃的老人居然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你以后去了有熊,要记得常常回来。”
“缙云若是欺负你,你可别手软,”坤老越想越远,已经惦记起了后事,“三日青、寸心软都用上去,我们西陵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三日青和寸心软都是霸道的毒药,产自西陵。
听着坤老的话,桑梧忽略心里的不适,摇头笑道:“知道了,我可不会被白白欺负。”
“行了,那就这样,早点去睡吧。”
坤老抱着那盆天灵草摇晃着站起,驼着背推开医堂的大门。
大门一开,夜风灌入,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我占了一卦,明日要下雨,回去记得把衣服收回来。”坤老顶着风站在门口,最后吩咐着她。
“……好。”
她点头答应,看着驼背老人慢慢远去。
莫名有些憋闷,她皱着眉按住了胸口。
此时正值深夜,高空挂着冷月,巨大的石城静默无声,只有壁上的明火晃悠悠烧着。
靛蓝、银亮、青黑、昏黄,四种颜色斑驳着交织在一起,显得静谧平和又冷清静默。
呼——
呼啸的夜风吹过空荡荡的石廊,带着冰凉寂寥的气息。
“起风了,”桑梧拉紧了衣领,快步往房间走去,“还是赶紧回去睡觉!”
可惜睡不着。
听着屋外的风声,躺在床上的桑梧辗转难眠。
有些不安、有些心慌……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隐隐绰绰的呓语。
桑梧拉高被子盖住了脑袋,把一切归咎于失眠。
“居然失眠了……”
“为什么睡不着?”
“明天也没什么大事要做啊……”
她睁着眼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滂沱的大雨、交错的吼叫、殷红的鲜血。
还有魔物高高举起的利爪,闪着冰冷的光。
“小桑啊,好好活着……”
那声低哑的嘱托,让桑梧猛地坐起身子。
惊惶的瞳仁里映出昏沉的天光,她转头看了看窗台,天亮了。
原本失眠的一夜睡得沉沉,直到现在才恍惚醒来。
“梦……”
“等等!”她按住额头,断续的画面在脑中清晰闪现,“坤老……嫘祖……”
“魔潮!”
“有魔潮!”
梦里的景象真实无比,她甚至真切感觉到了利爪穿心的疼痛。
桑梧瞬时从床上跳起,冲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场接天的大雨,雨珠坠落,溅起的水花织成了浓重的雨雾,远近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没有鲜血、没有嘶吼、没有魔物……
走过石道的族人还朝她问了一声好。
一切如常。
所以……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坤老没有死、嫘祖没有死、西陵城是祥和平静的……
一场噩梦而已。
梦醒了就好。
桑梧揪住心口的衣服,那里仍旧有些微微发痛。
一阵冷风裹携着冰雨卷进了屋子里,她被冻得一激灵,瞬时清醒。
打了个喷嚏,桑梧缩着身子就要关门,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按着门的是只细白的手,一个垂发的小姑娘探进了脑袋。
“司危?”
“你现在才起啊?”小姑娘挤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熟制的肉,“怀曦烤的肉,味道不错,我拿来给你尝尝。”
“你和怀曦不是跟着巫炤出去了么?”
“巫炤带了其他人,不用我们跟着。”
桑梧挑了一块还带着余温的兽肉,大口咬住,塞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好吃!”她举起大拇指,坐到了床沿上。
司危也跟着坐过去,细手一伸,拉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司危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缓缓说道:“怀曦很好的,不止是烤肉,法术也厉害,人长得俊俏,脾气还好……”
嚼着肉的桑梧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这样好,你觉得如何?”
“嗯?什么如何?”桑梧愣了一愣,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怀曦怎么了?”
司危摆正了脸色,很是严肃地说:“缙云那家伙,脾气臭、没情趣、只会打打杀杀,哪里比得上怀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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