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西北一角。
“啊啊啊，我变回来了！”
刘兄一声兴奋至极的高喝，从伏着的方凳上蹦了起来。
“哎？”他愣了一愣，转头四处看着屋子，是他的房间没错，可并没有见到其他人影。
“我难道在做梦？”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前胸，吁了一口气，“还好是梦！”
“嘶……梦里的那些……老虎、巫之国……哦哦哦，不错，是个很好的构想！我要把它写下来！”
另一边的阳平客栈里，几人早从梦境中苏醒。
“……古稣？感觉很有意思呢，水里的东西居然会飞。”听完桑梧讲述的岑缨掏出了纸笔，寥寥勾勒出浮云和大鱼。
而云无月捋着垂在肩头的长发，平淡说：“你们所言的巫之国、玳族，是进入梦境阳平后的更深一层梦，是梦中梦。”
“我就知道，会飞的大鲸鱼什么的，果然是做梦！”桑梧点了点头，亏她吓得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哪个稀奇古怪的世界。
“不仅仅只是个梦而已，”云无月看着她，又望向北洛，“你们三人能入此梦，必然与之有所关联，其中关联最大者，我认为便是桑梧。”
“我？”
“梦，并非毫无来由、凭空捏造，在现实中总有投影，”云无月看着她，“此番梦境，或许揭示了你的身份，巫女。”
“巫……巫女？”桑梧有些不信，点着自己，仍是质疑：“我是……巫女？”
“你死而复生的能力，大约便是来自所谓的‘源血’。”
“巫祖若是神，那么作为源血化身的巫女，带了神性也并不奇怪。”
“或许你活得更久，不止这四千多年，只是你复生途中损失了记忆，从而忘却旧事。”
这么一说，桑梧突然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这具身躯的确不会是普通人，十五年前、四千多年前、甚至更早之前，死去又复活，一身草木灵力，一身生机之血……
她是源血化身的巫女，似乎十分合理。
云无月忽然走近了，轻轻拿起桑梧的手，暗紫色的灵力缠在她细白的手指上，微微戳出一点血珠，一朵淡紫色的小花灿烂绽开。
“哎，开花了？”岑缨凑了过来，眼光灿灿，“这是法术？”
“滴血成花、生机浓厚，”云无月低头嗅了嗅指间的紫花，轻声道：“永恒长生……”
“长生？”岑缨好奇地歪着脑袋，“小桑姑娘能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死，不过是活得久远一些，妖族如此，巫女也是如此。”
云无月捻着小花，轻轻插在了桑梧耳鬓，“你现在的生机和灵力，较之梦境中的巫之国，差了许多。”
桑梧想起什么，体内的灵力涌出变幻，却只能变出胳膊粗细的藤蔓，她记得在巫之国，自己能驱使灵力编织成细长的绳梯……
“好像，是差了一点？”她驱散了灵力，看向云无月，“所以，我……”
“所以你现在弱了很多，你或许活了千载万载，但由生入死、从死向生，记忆能丢失，生机也能，再浓厚的生命力，都会一点点磨损失去，”云无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也许哪一天，你会变得毫无灵力，只是个寻常人。”
岑缨看向桑梧，不知是安慰还是认同：“当个寻常人也好啊，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寻常人，虽然没有长久的寿命和上天入地的能力，可也是大有可为啊。”
桑梧点了点头，她的确不怎么在乎，“寻常人就寻常人吧，开开心心活几十年，也不错。”
有时候，活得太久、经历得太多，反而不美。
就如同她丢的那些记忆，大约也有好有坏……好的不说，若是那些坏的，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她若是都记得，不得被压成精神病？
一直沉沉不语的北洛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似是告诫，“以后别拿血到处治病，你那点生机自己留着。”
桑梧拿起水杯啜了一口水，却坚信科学，“血会再生的啊！人每天都要死一群血细胞，再造一群，循环往……”
“呃……”她看着北洛黑起来的脸，语音低了下去，“放点血没事的……”
“好好好，我不放血了。”
桑梧答应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心北洛高兴与否。
“咕噜噜——”
肚子叫了，看来这一夜入梦，虽然身躯未动，却依旧消耗体力。
眼下没什么可聊的，桑梧看向岑缨，建议道：“我们去买包子？张屠户醒了的话，应该可以买到肉了，有了肉就有肉包子了！”
岑缨点点头。
“那我们去吃早饭啦？云无月不用吃……嗯，北洛也不要吃的吧？”
桑梧看了看云无月，又看向脸色不佳的北洛。
云无月摇头，北洛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抱着双肘。
“谁说我不吃了。”
辟邪从不挑食，从妖灵草到肉包子……都能入肚。
“……那……那一起去吃包子？”
北洛看着她，眸子黑沉沉的，似乎藏了十分不高兴，只冷声道：“一起。”
桑梧看着他不悦的眉眼，突然又心虚起来。
等等，她心虚个鬼啊？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
想通什么的桑梧挺直了脊背，挽起了岑缨的胳膊，目不斜视地下了楼。
北洛抱着肘冷哼一声，也跟着下去了。
而云无月站在原处，微微侧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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