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殿的气氛，此时有些奇怪。
一黑一白的双生子稳立两边，连皱眉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对坐的妇人，交叠着手，笑容恬淡。
而斜坐在床沿上的桑梧惊异地瞪着眼，还掐着自己的胳膊肉。
“等等……我没有做梦对吧？”
她看了一眼北洛，又看了一眼玄戈，再看一眼闪光的琉璃穹顶。
最后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真实。
“没有做梦，可是……你叫我姐姐？！”
她疑惑的对象，是对坐的妇人。
一身白金色的长袍，笑容和蔼、面容可亲，可是…她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
张嘴就喊她“姐姐”？？？
这个冲击，比“穷成狗的北洛突然变成下任辟邪王，坐拥天鹿城万千房产”来得冲击更大，而且更加荒诞。
玄戈微微咳嗽一声，同样有些疑惑，转头去问，“西长老，您可确定……这位姑娘是千年前的故人？”
“小桑姐姐和当初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
“不止是样貌，还有浓厚生机的灵力，味道像极了妖灵草……”
西长老从座椅上站起身，朝着桑梧慢慢走过去，带着她似曾相识的笑面。
她坐在桑梧身边，握住了桑梧的一只手，语气竟然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小桑姐姐，我们有四千多年没见了。”
“四、四千年？”
看着那双带着微光的眼睛，桑梧愣住了。
“是啊，四千多年前，我还是个小丫头呢。”
“那时候天鹿城刚建，百废待兴，奎大人邀请了人族的老师过来，你是来传授医药知识的。”
桑梧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真的看见了颤着双辫的小丫头。
带着久远的回忆，西长老露出了微笑，拍了拍桑梧的手。
“我记得，还有个凶脸的白发哥哥，他说要给你送花求亲……”
“我能舔一口吗？可以吃吗？”
“妖灵草姐姐是要和……结亲吗？”
骤然回响的语音，让桑梧下意识按住了额角，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了。
“小宝宝是辟邪味的还是草味的？”
“我能去舔一口尝尝吗？”
“我爹爹当初也送我娘花呢！”
重重叠叠的童声交错回响，在脑中带起大片破碎的声音。
桑梧忍不住捂起了头，她微微放大的瞳仁失去了焦点。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针刺般的头疼越来越猛烈。
“花……？”
一双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帮她按住了太阳穴，轻柔又舒缓地揉着。
“头疼就别想。”
北洛坐在身边，轻轻按着她的脑袋，说话语气轻柔，转而又眼神如刀，盯着另一边的老妇人，“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西长老笑了笑，直视着这位和玄戈一般样貌的脸，轻声说道：“当年爆发了魔潮，死了太多人，我再也没有见过小桑姐姐，以为她死了……却未料到垂暮之时，能见故人。”
“可我观察这位姑娘，不过是普通人族，四千年，她如何能活如此之久？”玄戈问出心中疑惑，盯看着桑梧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猜测说：“或是那位姑娘的转世？”
她最多十七八的年纪，又非妖怪神仙，绝无可能活了四千年。
西长老摇了摇头，“即便是转世，也不能模样一般无二，更何况这一身草木灵力，以至于连名姓都没有变化。”
“小桑姐姐，还记得什么吗？”她瞧着桑梧，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我好像……记得你，”平静下来的桑梧也盯着她看，疑惑着问道：“……阿……阿西？”
西长老连连点头，“是了，我就是阿西。”
“……”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位小桑姑娘真的四千年前的那位？”
“普通人族也能活这么久？”
桑梧现在是万脸懵逼。
这具身体前身又牵扯到四千多年前？
不是死了十五年诈尸的灵异故事吗？
而她忍着头疼仔细想想，还真挖出点零散破碎的记忆……
比如一群穿着麻衣兽皮的人？
比如她抱着石舂一下一下捣药？
比如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一直沉默的北洛攥紧了拳头，看着桑梧失神的样子，低声说：“十五年前，她死过一次，化作流光消失……十三天前，她出现在原地，但是灵力凌乱破碎，记不清旧事。”
“这么一说……小桑姑娘的确非同常人了，寻常人并不会死后化为流光，若干年后又重生原地，”玄戈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摇了摇头，继续道：“说到记忆缺失，倒有些像是晴雪姑娘所说的渡魂之术，却又身躯不变……”
非同常人？
桑梧回了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纤细白嫩、温热柔软。
死了再重生、却记忆缺失。
这功能有点像U 盘格式化啊。
或者说是恢复出厂设置？
“正巧，晴雪姑娘便在天鹿城，我去寻她过来看看。”玄戈说着，向着殿外走去。
而北洛默不作声地握紧桑梧的手，似是害怕她一眨眼又化作了流光。
桑梧嘶了一声，抽不出被抓着的手，微微皱眉，“嘶——炸毛你怎么了？手劲太大了，松手！”
“炸毛？”他眉间郁气一散，有些想笑，“你叫我什么？”
“……你听错了！”
“我可不聋。”
“不是，北洛你先松手……”桑梧又抽了抽手，没挣出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微微眯起眼睛，“对了，那个白发男人是谁？”
“白发男人？什么白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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