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亲口说的，不然呢？”狄仁杰开口，对上孟远疑惑的视线，就连二宝神色都有些奇怪。
二宝确定这位矮个儿小公子并没有说，若不是了解他家少爷的为人，他肯定心生怀疑，毕竟这世上除了凶手，谁会那么清楚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孟远同样有疑虑，只是她没有开口。
她和二宝的想法不一样，无关信任，只不过她察觉到眼前这位狄公子是聪明人，即使要杀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破绽百出的方式。
狄仁杰看他们没问，也不打算多做解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调整了心态，暗想日后绝不犯这样的基础错误。
他扫了眼哭着抹泪的男鬼，听他将一切娓娓道来，只是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到最关键的点，凶手是谁？因为他压根就没看见，只是察觉到对方的那一刀力气颇大，并不是他娶来的那位二十几岁的柔弱小媳妇办得到的。
说到他的小媳妇，男鬼哭得更来劲了，毕竟是花费大半身家娶来的娘子，比他小了十来岁，夫妻感情不错，这一次闹矛盾也是他自己犯了点小错，夫妻俩才动了手。
但那一刀是他出了门后没走几步才挨的，所以他并未肯定是不是和他小媳妇有关。
狄仁杰的看法倒是不同，一般平民之家，若是小媳妇姿色上等，年纪又相差那么多岁，必定不安分，即使她安分，不代表别人会放任她安分。
当然这些话狄仁杰是不会说出口的，毕竟这男鬼已经哭戚戚半天了，依然坚信真爱。
“即使现在有证据证明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找不到人帮我们伸冤！”
孟远一句话让二宝已然绝望，“早知道当初就听少爷的话去汴州，来什么长安！”
说完这句话，二宝抱着大宝剑看了狄仁杰一眼，心知他说错了话，当初他是听说少爷要去汴州，是他觉得长安好才改道去的长安，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等童府小姐上门，也不至于让少爷死了也没有后，当然二宝自己还是个小童鸡！想到这儿，他顿时怨念万分。
狄仁杰无语地看了自家小书童一眼，心道：本少爷走得最多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其实也不用担心，很多事都是由天定，也许会有人主动来帮我们呢？”
狄仁杰这话说得没良心了些，二宝并未说什么，抱着他不离身的大宝剑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出来了，被树枝挡住，远远看去好似挂在树枝上。
而孟远双腿一圈靠在角落里，看向狄仁杰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负心汉”一样，狄仁杰翻了个身，躲过了她那诡异的眼神。
并非是狄仁杰没良心，而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朝廷有个大官来牢中带走一个人，具体带走的人是谁他不清楚，这件事还是白元芳和他说的，当时白元芳说这件事的时候神色有些奇怪，只是暗道了一声可惜。
能让白元芳如此在意的人物，想必这个关在牢里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且狄仁杰终于想起了这次的案件，上一辈子这件轰动长安的“杀夫案”，他也有幸听闻过，凶手并不是死者的妻子林氏，而是一个比狄仁杰大了一二岁的小姑娘，据说是因爱成恨杀了死者又嫁祸给了对方妻子，真是光听闻都心寒。
这件案子若非是狄仁杰亲自参与了，还被房韵陷害成了凶手，他铁定是相信了市井那些流言蜚语。
可对方二八年华，据说连长相都分外秀美，若她瞧上的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才子，那么可信度很大，如果对象换成了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穷到家……狄仁杰又扫了一眼男鬼，又喜欢哭戚戚的，这怎么会有人相信？
可狄仁杰并未多想，他得罪了房韵，对方才想置他于死地，可那个姑娘一介平民，怎么会遇到相同事情呢！铁定是传言有误。
不过，他看到围在他身边的男鬼飘来飘去，那个叫通冥点数的东西加了不少。他顿时恍然大悟，只要有鬼出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刷得越久，这个数值涨得越快。
他对这个叫做“通冥点数”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总觉得这个东西对他好处多多。
于是，狄仁杰决定趁机多刷一些，有备无患！
第二天中午，狄仁杰的好运就来了，那个上辈子他都不知道名字的大官路过他们牢房门口，身后一身官服，头戴乌纱帽的县令大人卑躬屈膝，笑得格外殷勤。
狄仁杰心想：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要搞事情！
狄仁杰挑了挑眉，一双黑幽幽，仿佛包含千言万语的眼睛看向了离门口最近的孟远。
孟远面色一红，以为狄仁杰看出了她的女子身份，亦或是看中了她的美色，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难道他在勾引我？
倒是二宝一个前扑，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求大人做主！”
而后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天知道二宝磕得有多重，并不是他故意的，而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你是……”对方并未穿官服，可不怒自威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怕怕的。
狄仁杰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真容，比刚才的侧脸更加震撼。
因为眼前这人叫阎立本，他还有一层身份是河南道黜陟史，专门为朝廷选拔人才，深受太宗喜爱。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他的家庭背景更深，外公是北州皇帝宇文邕，母亲是清都公主，即使是前前朝的，他依然受太宗皇帝喜爱。
上辈子狄仁杰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过话，但并不妨碍他听别人讲这个人的传说。
如果说狄仁杰有“偶像”的话，这人必定是阎立本。
阎立本早已过不惑之年，有句话说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他如今四十五岁，风风雨雨见得多了，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倒是看向牢中挺直腰板的少年时，目光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不知道为何他对眼前的少年很有好感，大概是从未见过有人看向他时，眼神可以无畏无惧，气势不弱半分。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多年后，有人问阎立本，为何他执着于画一个少年，即使是画过秦皇汉武，他画这个少年时都是虚构了许久才敢动笔。
阎立本笑了笑回答：“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看我，在他脸上并未有半分畏惧，我当时就在想此子早生三十年，哪有我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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