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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醒醒吧，别睡了。快起来吧，今日您要试妆呢。”
我翻个身，皱了皱眉头，随手拍开摇晃我的手，不肯睁眼。
“公主！月罗没有骗您，公子珩都到了，您还不收拾，要叫人笑话了！”
笑话？谁敢笑话我！我才不要被人笑话。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月罗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揉了揉眼睛：“本宫才午睡一小会呢，吵我干什么？”
“试妆啊公主！您要先试好妆让仪司府的掌教嬷嬷评判，不好是要再换的。仪司府给您准备了几十个妆面和大服，您 要一件一件试给嬷嬷看。快起来吧，公子珩在内殿含春阁等着呢。”
我不情不愿地让月罗服侍我更衣。
六月初七是我生辰，此时永明宫的宫人们已换了夏装，重掖宫里团花锦簇，芍药，牡丹，丹桂，海棠，还有我母后最爱的秋水芙蓉。
我极喜欢初夏这时候，这个时候的永明宫最美，阿仪会陪我放风筝，每年六月，再陪我过生辰。
而如今还有半个多月呢，结果这重掖宫上上下下鸡飞狗跳，每日宫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个什么。
我打个哈欠，让月罗托着我手出去。
公子珩果然已经坐在内殿。
已入五月，天气渐热，大殿四周的帷板都被收起，换上重重飘逸轻薄的帷幔，在晨风中微微摇晃。
公子珩端正跪坐在内殿的侧边，他身旁纱幔轻扬，隐约露出殿外开得繁盛的花，清脆鸟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宫人们一个一个有条不紊，鱼贯穿梭。
在公子珩面前摆上一个个短案，案上又放着乘着瓶瓶罐罐和精致雕花玉匣的托盘。
我走上前去，看他垂眸，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思索什么。
自从可以借口准备我的成年礼，我又在尚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带着要公子珩也日日到我的重掖宫。公主成年，是为国事，太傅也不敢怠慢，只得放了我俩。
我用脚踢踢他膝盖，他这才抬起头看我。
“喂，嬷嬷教你的东西，你学会没有？若是你敢在我的大事上出一丝一毫差错，本宫都叫你好看。”
自从他承接伺服我的事，我俩几乎日日要在一起。与教习嬷嬷学习礼仪，再由他为我侍奉仪装。
我随意跪坐在他对面，拿起案上一支笔。我身后月罗和宫人们恭恭敬敬摆了铜镜在我俩旁边，又赶紧后退一旁。我的仪装在最后确认之前，除了明夷家人，连仪司府的教习嬷嬷也只能隔着纱帘端详。
月罗让宫人在殿上拉起长纱，隔绝了我与公子珩，然后小心道：“月罗在外殿等候，若公主有吩咐，请您唤月罗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于是众人都退了下去。
我手里把玩这那支青玉杆的笔，状作漫不经心道：“我听闻你在仪司府学习微微准备仪装，教习嬷嬷找了个极像我的宫女供你练习，那你学得如何了？可不要只顾看人家小宫女却忘了正事。还不给我上妆，让我看看。”
我将笔递给他，他看着我手指一会，轻轻接过笔。
我怔了怔，说实话，方才提起那小宫女只是逗他。他上月刚满十五，大昭男子与女子不同，是十五岁成年，就可娶妻。我那话只是笑他从未和女孩独处过，现下有机会接触女子，只怕要情窦初开，春情涌动。
但他好像听不懂我言外之意，只是伸出修长手指，揭开一个一个青玉小碟，用那笔在朱红色的口脂上轻轻扫了几下，然后抬起眼皮看着我。
我就愣愣和他对视着。
四周的白纱被风扬起，杂花乘着风在纱幔的缝隙间悄悄飘进来，光也忽明忽暗，落在他脸上和羽睫之下的清澈眼底。
我的脸颊有些燥热。他眼神清澈，没有害羞，也不曾躲闪，似乎根本还未通情愫。我问他那样的问题，却显得我自己有些轻浮。
我觉得自己有些没趣，微微垂下眼皮，咬了咬下唇。
“你要用纱遮住自己的脸。”我正垂眸，却听见他忽然开口说话。
我又抬起眼看他，他还是淡淡看着我，继续道：“仪司府的规矩，若我画你的唇，你要将眼遮起，若我画你的眼，你要遮你下面的脸。”
我看了他半晌，没再说什么，执起一旁的白色薄纱，轻轻扬起，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看了看我，睫毛微动，但也没再说话，只是有点迟疑地伸出手，虽停顿了一下，也还是轻轻扶住我的脸颊，用染了嫣红色的笔在我唇上轻轻点画。
隔了纱看他有些朦胧，他睫毛很长，眼神专注，其实我渐渐能直视他的眼睛，好像也不是像传说中那般可怕。。
尤其他做什么事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淡淡风。
因为我的成年礼，我变得有了许多只和他独处的时候。
起初我会故意找话嘲讽他，欺负他，作弄他。
可是渐渐到后来，我们两个只是相对不说话。
我想他大概也看出来，当没有了身后宫人山呼海应，我也只是一个人，并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他扫完了我脸颊上的胭脂：“我要看你的眼睛。”
我轻轻移下白纱。
画眉，再用涂了绯色的笔慢慢画开我的眼尾。
镜中的女孩看了看自己的侧脸，然后微微垂下眼睛。
掌教嬷嬷看过了我的所有妆面，选了最艳丽的芙蓉绯霞妆，还选了描金的火赤莲纹做我的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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