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落在安静的夜里，观谨言抓着一束玫瑰往蔡熙家的方向走。他今天不怎么体面，衣服弄的有些脏，裤脚，露出的一截脚踝沾上了不少泥水。
红色宽大的外套挂在观谨言身上，有些空荡，他的背后是粘了雪花蓬松的毛领，毛领偶然触碰的侧脸被划了一道血痕，不很严重，只是观谨言皮肤白，偏头露出伤痕瞧人的时候就带上一点病态的锋利。
卖花的小姑娘有些害怕，尽管观谨言没什么表情，但她还是觉得面前这个需要他仰头看的客人，浑身上下都是冰冷，只有拿起花的那一刻，才透出来一点温柔来。
观谨言用不合时宜的声音问：“道歉是要买花吧？”他应该是跟卖花的姑娘确认，姑娘看了他一样，好一会回答道，“他要是喜欢你，会给花一个面子的，肯定能接受你的道歉。”
观谨言付了钱，利落地抓着花走了。店员透过透明的橱窗，往外头看那个好看的客人。她看到那个客人抓着花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外面的雪有些大，那人看了一会，赶在绿灯亮起来前，把外套的拉链拉开，把花放进了怀里，绿灯亮的一瞬迈开大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蔡妍似乎是知道他哥出了一点什么事，但是蔡熙不说她也就不好问。没人陪着他哥蔡妍又不放心，刚好家里阿姨烧了蔡熙爱吃的菜，蔡妍把食物收拾不少，又顺道把狗放到车里给蔡熙带过去。
“菜狗”以前叫“毛球”，年纪很大了。它是蔡妍从放学路上捡的，只是家里没人喜欢小动物，尤其是母亲禁止家里养宠物，蔡妍只能偷着把狗放在小公园养。后来被蔡熙发现了，骂了她一顿，又说毛球讨厌，长得丑还掉毛，毛都掉没了，蔡妍你有病，你喜欢秃狗。
再后来，他哥把偷着把狗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蔡熙喜欢打游戏，有时候队友打的不好菜的不行。他就骂人，蔡熙不记得毛球名字，顺其自然狗儿子的名字就变成了菜狗。
蔡妍把饭给他哥在桌面上摆好，又从很大的袋子里掏出一堆灯，一串一串的给蔡熙家里挂满了，临走的时候还说：“晚上开着，听见了把，不要乱想。”
她知道他哥心情不好就怕黑，但她不好说什么，她心疼她哥，也疼惜蔡熙的面子：“哥，我就先回去了。”
“知道了。”蔡熙说，“过几天我就回家住，你先回去。”
观谨言抱着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地走，雪下的有些大，睫毛上也沾了雪花。
“熙哥。”观谨言敲门，“开门。”
楼道里安静极了，观谨言甩了甩头，把融化到发丝里的水甩掉，继续敲门，“熙哥，开门。”
蔡熙还是没有开门，观谨言垂头站在门口，看自己潮湿的手掌心，那上头是水，水分在空荡的楼道里和着体温蒸发，冰凉的没了温度，观谨言自嘲地笑笑，收起了手，继续很大力地拍门，“熙哥！你开门，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门猛地被推开了，屋里面的暖气顷刻间涌了出来，瞬间融化了观谨言身上的僵冷。
蔡熙穿着丝质睡袍，站在门口，喝的醉醺醺的，他说：“观谨言，你又来道歉了？”
观谨言点头，然后趁着蔡熙不备，直接进了卧室。
房间里的灯是深蓝色的，海洋一样，厚实的地毯上扔着大大小小的酒瓶子，啤的洋的都有。蔡熙打了个酒嗝，坐在地毯上，拿着玻璃杯开始喝桌面上刚打开的红酒。
“观谨言，你说你哪错了？”蔡熙打了个酒嗝，耷拉着眼睛也不看他。
观谨言说：“我不该跟云住在一起，昨天我跟他分手了。”
蔡熙问他：“没别的了？”
观谨言瞧着蔡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他站在那迟疑了一会，打算岔开话题。于是小心翼翼地把玫瑰递了他，蔡熙坐在地毯上，观谨言就半跪着，“熙哥。”
“我真错了。”观谨言试探地说，“我说的不对，你告诉我哪里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蔡熙没动，低垂着眼睛，观谨言送他的玫瑰花他也不看，整个人呆呆的。
“熙哥。”观谨言也坐在地毯上，两只大手抓着蔡熙的手，紧了紧，又说，“你别不理我了。”
他的房间很暗，蔡妍装的深蓝色的灯串闪闪发亮，呼吸似的灯光，在观谨言的侧脸上描绘出一条好看的深蓝色的发亮的轮廓。
蔡熙盯着观谨言脚腕上的泥，又看到他侧脸上的血痕，她微微发怔，观谨言手抓着他，中间还夹着冰凉灿烂的玫瑰，有支玫瑰的刺没处理好，夹在手掌中间刺的人心都发起了疼。
“蔡熙，你别不跟我说话。”观谨言一会叫他蔡熙，一会叫他熙哥，简直要疯魔了。
蔡熙开了口：“脸怎么弄的？”
观谨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脸破了，满不在乎地用手碰了碰：“下午出去采新闻，跑去郊区。”
“路不好走，脚下滑不小心被树枝割伤了。”
蔡熙适才想起来，观谨言这是真跑去跟老时做新闻了。观谨言从小到大，比他养的娇气多了，这么个人成天到处跑新闻，也不知道会不会叫苦。他看观谨言那副样子，衣服弄的有些脏，脸上还蹭出一条血痕，只草草地看两眼蔡熙就觉得自己心疼了。所以他别过了眼睛，选择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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