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让人永生难忘的。
山外人寂静安眠，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夜到底改变了什么。
西门吹雪站起身，走向中间的空地，定定看着在似乎走神的芸姑娘，眼中似乎有着炽热的光，那是对剑道的执著，也是对强者的渴望。
“芸姑娘现在真正的境界是什么”
“不知道。”她自树上一跃而下，在清冷的月光下，她一袭红衣，长发随风四散，像是九天之上坠入人间的仙，此刻往日似水的眉眼却是一片淡漠，是孤傲，也是荒芜的，她的眼中没有对自身拥有至高剑道的荣耀，甚至她的眼中看不到生命的存在，即使她对面站着一个人。
这样的她，一瞬间就拉开了她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我许久没碰过这把剑了，也很久没拿起过剑了。”她说着这话时，语气有些异样，似乎是失落又似乎是歉意，像是亏欠了谁一样。
西门吹雪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但他天性寡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都是陈年往事了，既然你问我现在的境界，那你就看着吧！”话音一落，她手中挽了朵剑花，直直刺向西门吹雪。
迎面而来的剑通体雪白，剑意滔天，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也带着毁灭一切的戾气，丝毫不收敛，面对这样的气势，再强的人也会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西门吹雪也是如此，但身为剑客不还手只能死，练武是不能少了胆量的，尤其是练剑之人，要有迟早面对强者魄力，也该有死在剑下的觉悟。
美人眉带笑，手中夺命刀。
耳边的风声静了，天地万物放佛静止一般，西门吹雪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剑刺入他血肉的声音，他睁开眼，他的剑在最后被挑落了，落在了远处，已经断了，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动了动唇，“为什么”为什么没杀了他
“我现在不杀人，再说你与我无冤无仇，我杀你做什么？”她说的好不心虚，眼都不带眨的。“比归比，试归试，你没说输了得死，我也没说赢了如何！”
“你的剑……”她顿了顿，“我赔给你，如果你有要求也尽可提出来！”
“不用。”他拒绝了。
她可有可无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你是现在走，还是……”，她四处看了看，远处有些兽类的吼声。但这山中深处，树冠可遮天，月光洒落在他们此刻站的空地上。
他捡起断了的乌鞘剑，小心收起，“走吧！”
“行。”她也不想在这处多待，或许是树冠常年挡住了阳光，使这里空气潮湿，带着兽类死后的腐臭与泥土的湿腥，积年累月，被风这么一吹……
将斗笠扣在头上，她抚了抚胸口，喘了两口气，吸入的空气让她面色一变，终于没忍住，她直接跃上树梢，脚尖轻点，离开了这里。
面纱下的她面色泛白，眼瞳却殷红如血，连带着眼眶也是血丝蔓延，血色翻涌间，放佛要落下一滴血泪。
紧随的衣袂翻飞声就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让她闭了闭眼，压住了心中翻腾的思绪。
“你没事吧。”
“没事。”她声音平稳回答着，斗笠下的她面白如雪，抹了唇脂的唇角弯出一丝笑痕，莫名吸引人也十分妖异，可惜无人窥见。
金秋九月尽管依旧带着难消的暑气，但总算是不再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了，桂花也是枝枝绽放，香甜的气息带着暖意四散，吸引了来往的过客，另人驻足。
春归楼的墙边就是种着几颗桂花树，不高不低，恰似女子微微探出头，院中的木芙蓉也是争相开放，郁郁葱葱间朵朵红白镶嵌，春归楼的后院也是另那些诗伦满腹，举止风流的读书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倒不是这里的花有多雅致，这里既有雍容华贵的牡丹，清新典雅的玉兰，却也有乡野路边随处可见的紫色小花点缀其中。
白日寂静的春归楼现在是难得的吵闹，后院中花香弥漫，貌美的少女穿梭其中，身着华丽大方的衣裙，娇嫩花绽放在发髻上，衬着容貌越发娇美。
隔着水遥遥看着对岸，清脆的温婉的，还有娇媚的，笑语声声，其中掺杂着她们身上配饰相撞的脆响，让人皱着的眉头忍不住放松。
芸姑娘一夜未眠，眼中的血丝未退尽，眼眶也是红的，她站在围栏边，看着对岸，手中虚虚握着一把鱼食，自指缝中慢慢落入水中沉下去，水底依稀有着群群黑影，或许是水面再没了荷叶的遮挡，就近看，池底一片漆黑，恍惚间会觉得这是一个会吞噬人空洞，所以如今被洒了一层花瓣，偶尔还能看见顶着一身花瓣的鱼游在表面，她拍拍沾染了鱼食的手，站起身走进了水阁。
“秋香姐姐，你在看什么呢！”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把名为秋香的女子吓了一跳。
她回头，瞪了来人一眼:“拍我作甚，吓一跳！”直到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还是忍不住训了句，“平日毛毛躁躁就算了，今日可得稳着些！”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偏头看了一下水阁，两岸相距有些远，但水阁看上去永远都是安静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会让人以为水阁是被封了，以前还有清欢来前院走动，这次芸姑娘一人回来，吃喝用度也没人打理，虽然岸边有船只，但芸姑娘喜静，若不是有偏芸姑娘出面不可的事情，她们这些伺候的和那些说得上话的姑娘一般不会往水阁去。
兰巧顺着秋香目光看去，恰好看见二楼处被关上的门，她一拍额头，小声惊呼，“哎呀！芸姑娘的舞衣改好了，什么时候给姑娘送过去”
“晚些吧！到时候……”
“给我吧！正好我要过去！”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倒是吓了两个蹙眉的姑娘一跳，回头一看，连忙站好，“榕姑娘！”
站在身后的，恰是最近与芸姑娘亲近起来的华榕，她一身素白，身姿高挑，面上未施粉黛，一双眼清凌凌的，看人时也像是带着寒气，身上的清高孤傲在这春归楼也是难得一见，若说芸姑娘是这四月盛放的桃花，冷意与暖意的交错间，虽总是面带笑意，但距离感也是深的很。那这华榕便是初冬时的雪，尽管冷，但到底不会冻伤人。
秋香连忙小步走进前楼，端出一个托盘，清雅的绸布上放置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衣裙，精致淡雅的花纹绣在上面，针脚细密，花纹齐整，可见绣娘绣工很好，也是用心。
华榕低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小丫头说:“去我房间，把我的舞裙也取来，也好一起试试，若是不妥，趁早改！”
“是！”小丫头年纪不大，但胜在聪明却不多说，所以被华榕一眼看中，留在身边，也少吃许多苦，眼中的光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依旧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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