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原坐着葛大山的车去县里，车里除了他还有几个村民。
在车上的时候，他问了一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安奉村离县里这么远，为什么村里人都不买车？”
连他这个刚来安奉村没多久的人，过了一个月与世隔绝的日子，都想着要买车了，在这里长大生活的村民，怎么会想不到买车呢。
就是再穷也穷不了买车的钱，他上次在县里看的电动车，也才三四千。
反正梁鹤原无法理解。
葛大山说，“老人孩子哪里会开车，去年就有消息传农村马上要村村通公交了，大家都等着呢。”
“我也是两年前才回村干起这接送人这行的。”车开得很慢，葛大山也有和梁鹤原聊天的兴致，“以前很多出租车来村里做接送人这生意，一般两天或三天来一次，跟赶集一样，人都是扎堆坐车的。”
葛大山想起两年前他刚回村的时候，堵在村口的面包车，每次到上集的时候，就蜂拥而至，司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拼命游说村民坐车。
那生意很红火，安奉村百来口人养活了好多出租车司机。
“村口那段路就是不堪重负缺少维护碾压坏的，刚铺好路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葛大山语带怀念，他很好带动了车里老少爷娘们的情绪。
梁鹤原静静听着。
“水泥三天就风干了，村里人那时候图新鲜，拖家带口的散步。”
“村里的孩子特别喜欢在村口那段路上玩。”
梁鹤原眼皮一跳，“这么危险你们也允许？”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车。
一个脸上晒得黑红，四五十岁年纪的大妈说，“就这个山旮沓哪里会有车啊，小孩子也是刚开始图新鲜，后来就不去了。”
其他人都附和着点头，就连葛大山也说是啊。
梁鹤原视线一一划过他们的脸，打过交道的，他基本都认识，发现安奉村这里的人普遍都黑，脸上都是日积月累的沧桑，葛大山是他见过显少胖的，肤色不黑的。
“你们没想过出去打工吗？”
“年纪大了，只能回家养老了。”一个一口氟斑牙的大叔说，满脸都是对生活的无奈妥协，梁鹤原认得他，叫张大海，原本是在化肥厂工作，是被工厂辞退回家的，上次见到他就和他聊了半天的工作。
果然，接着下一秒他就看见大海指着自己的牙说，“我50岁，我觉得自己还能干，但是老板不要我啊，嫌我动作慢，我干了二十几年的活说辞就辞，我也熬出一身病。”
“老了老了连自己都养不起。”
这话勾起很多人的心事，车厢里慢慢回归安静。
“现在就靠着国家的那点扶贫补贴，有钱拿就行了，脱不脱贫的我也穷了那么多年了。”其实私心里，他还是希望生活能改善。
梁鹤原皱眉，对他的话不敢苟同，不进步很多时候是社会淘汰你，“ 有参加养老保险的就不用担心，到了法定60岁退休年龄，不用担心没有养老金。”
张大海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其他人也是，梁鹤原叹了一口气，花了一些时间给他们科普，教他们如何参保。
到了县里，梁鹤原去了趟县扶贫办开会，然后就直奔车行，他要买车。
他自己开着电动车回去，顺便还能认认路。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姜家一家人难得齐聚，在安安静静吃早餐。
手机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望向了姜芽。
而姜芽在犹豫接不接。
“谁啊？”姜桥最是敏感，看她迟迟不接的样子就怀疑。
姜芽摇了摇头，挂了，转头跟看着她的父母解释，“朋友电话，不是很急。”
姜桥呛她，“你都没接怎么知道不急？”
“是不是那个……”姜芽大声打断他，“不是！”
乔珍珍怀疑地看着女儿，“你那么大声吼你哥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也不温柔。”
“我对姜桥已经够温柔了！”姜芽哼了一句，反正她就是看不得姜桥老挑刺。
“哎？我说姜芽……”刚打算反驳姜芽的话，他又被电话给打断了。
“……”姜桥直觉是梁鹤原那小子，最近因为姜芽都在家没有什么反常，他都没有找他，没想到他当着他们全家的面找上门了。
“芽芽，怎么不接？”姜芽抬手刚想挂的时候，耳边出现了她妈的声音，她扭头一看，脸色算不得很好，有些埋怨的说，“妈，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人了！”
乔珍珍脚下蹬了两下地板，“我都这么大声了，你听不见怪我啊？”她俯身低头去看女儿手机，“这个…原哥是谁啊？”
姜芽后知后觉地捂住手机，脸上微红，“就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结巴什么？”乔珍珍反问女儿。
“……”
“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啊？”乔珍珍问得直接，姜芽看她神色淡淡，也不像是生气问罪的样子，胆子也就大了点。
和她讨价还价，“如果我说了你能保证不骂我吗？”
乔珍珍扬眉，期待地看着女儿，“你先说说看。”
看菜下碟。姜芽纠结地咬唇，抬眼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看着她的老哥，心里做了决定，“这个，”她指了指手机，“是我……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说得黏黏糊糊，说完就吊着一颗心看着她妈。
然而，乔珍珍教授，“你说什么？说清楚点，我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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