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被秦兵押至嬴高的房间，看到伏案前那道年轻得过分的背影，他的瞳孔里尽是复杂。
“为什么不杀我？”成蟜道。
嬴高缓缓转过头来，看了这位王叔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直接说道。
“二十年前的内乱，孤倒是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内幕，不知道王叔可否为我详细说说？”
成蟜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摆出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嬴高嗤笑一声，他可没有耐心陪成蟜玩心理战，脸色一冷：“王叔不想说也不要紧······傅红雪听令，将王叔押至咸阳，交由我父王处置。”
“慢着······”成蟜显然并不想面对嬴政，加之自己也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心理防线，正在不断被刷新下限。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之后，看向嬴高：“如果我说了，能不能不将我交给他？”
‘他’自然是指嬴政。
嬴高有些意外，成蟜居然这么不想面对他自己的王兄，这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的原因。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所以也不想去追查这其中的关系。
沉思了几息之后，嬴高回答道：“可以，不过王叔说的秘密，必须有让我不那么做的价值，否则······”
成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想知道什么，还是直接问吧！毕竟回忆太多，我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嬴高在心里怒骂了一声老狐狸，不过一问一答也算省事，他就没必要非逼成蟜从头回忆了。
“先说说你背后的那人是谁吧？”嬴高问道，这的确是他当下最关心的问题，毕竟对方已经对他付诸了两次刺杀行动，结果他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样太被动了。
成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吕相！”
“吕不韦？”嬴高皱眉确认道，实则内心也翻起了不平静的浪花。
“不错！”成蟜微微点头。
“此人居然没死？”嬴高低头嘀咕了一声，突然之间，他感觉那座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咸阳城，蛰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
抬起头来，又问成蟜：“他人在哪？包括你们这二十年，都潜伏在什么地方？以及跟罗网之间的关系，都一一说说吧。”
成蟜摇了摇头：“吕大人从不跟我们见面，每次传讯，都是通过飞鸽传书，不过据我所猜测，他应该就在咸阳城。”
“至于我们八玲珑这二十年，一直都生活在秦国边境的一个边陲小镇，名叫苦海，不过此时那里已经没了。”
“······八玲珑和罗网的关系一直都是敌对，这次之所以跟黑白玄翦一起行动，乃是因为吕相的安排，我们也是在抵达新郑之后，才得知罗网派出的是黑白玄翦。”
嬴高听后沉默了半天，他感觉成蟜没有说实话。
冷笑道：“既然吕不韦连面都不肯露，为什么你们还要忠心耿耿的为他做事？王叔，你的说辞，似乎漏洞百出啊~”
成蟜早就知道嬴高会这么问。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迟疑了一阵，方才解释道：“当年，你父王下令要杀我，是吕大人偷梁换柱，将我从刑场上救了下来，事后我仓促间发动宫变，只恨时运不济，失败了，幸得吕大人座下七玲珑相助，让我逃离了咸阳。”
“之后我加入七玲珑，世间便多了一个杀手集团——八玲珑，也展开过一段时间的复仇······”
“不久后，吕大人也因掌握太多权利遭到忌惮，被他打压入狱，我以为重获自由了，结果吕大人早就预料到了那一日，被捕入狱的吕相，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真正的吕大人，从台前，隐藏到了幕后。”
“知道真相过后的我也想过脱离他的掌控，但我知道自己一旦那样做了，也许压根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因为八玲珑中，必然有吕大人真正的心腹。”
“后来吕大人传信给我，信上说，只要我们八玲珑完成他的十个任务，便可以获得自由。”
“这份希望，支持着我过了二十年，现在似乎已经慢慢的适应这种关系了，反倒是那十个任务，倒不怎么刻意去想起。”
“只是没想到，八玲珑居然折在了你一个后辈手中，真是令人感慨啊，不过这样也好，浑浑噩噩的苟且偷生了那么多年，对于死，倒还真不是那么畏惧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斗胆请世侄帮忙！”
“说吧！”嬴高倒不是同情他，而是心怀死志的成蟜道出来的这些秘辛，对于嬴高来说，的确有让他点头的价值。
“我死之后，倒是不奢求葬入王陵，但可否将我与母后葬在一起。”
“被父王赐死的赵太后？”嬴高凝眉确认道。
“我知道她晚年行为不检，但无论如何，她也是我的母后，至少，她承载着我儿时那一段美好的回忆。”成蟜苦涩的说道，脸上出现一抹追忆。
“王叔倒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嬴高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知道赵太后在我父王心里乃是一个禁忌，但凡涉及她的话题，提及，就是罪吧？”
“当然知道，此事也许我求扶苏他都可能办不到，但是你······是个意外。”成蟜认真的说着，朝嬴高跪拜下去。
“呵呵！”
嬴高真有些后悔先答应这家伙的请求了。
居然还给他戴高帽子。
什么叫做连扶苏都办不到，唯独他是个意外？
听听，人言否？
成蟜这一跪便跪了半个钟头的时间，看得出来，嬴高是故意为难他的。
这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嬴高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甚至都没有回答，而是低头作了一幅画。
画的是马踏飞燕。
完成后，欣赏了一遍自己的画作。
才记起来跟前跪了一个人。
一个对自己发起过两次刺杀，却又有求于自己的阶下囚。
他本有一个尊贵的称号，名叫做长安君。
只不过自己却将之改为震候。
如今，寻死之前，他又想当回长安君。
此人叫做成蟜。
嬴高甩了甩衣袖，走上前来，将之扶起：“孤，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公子高！”
PS：嬴高和赢高之间因为输入法紊乱，时常出错，我会尽量注意，希望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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