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斗篷人在那雕花木柱的后面藏了多久,三人都不清楚,甚至都没有察觉分毫有人接近的动静。
被云灼揪出现形,斗篷人向左踏出一步,便完全离开了那角落的阴影,暴露于在场众人的视线中。
一件斑驳的斗篷将那人由头到脚掩得严严实实,面目掩去。听到云灼的质问,他仍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如同一件尚未完成却已经褪色掉漆的陈旧人形雕像。
不知身份的斗篷人。
星临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手指抵上袖间沉默已久的流星镖,向身侧云灼低声问道:“他就是给你递消息的那个人?”
“嗯。”云灼道。
星临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斗篷中露出的半截手指,浅红色的瘢痕遍布皮肤,看上去怪异可怖。
柳行知在草屋中癫狂大叫的狰狞面容仿佛还在眼前,“不关我的事!是一个斗篷人逼我写的!那个人好可怕,他没有五官!!好丑!好丑!”
刺穿耳膜的尖锐尾音像是仍有残留,却不留有想清其中关节的任何时间,为首者见那斗篷人暴露,顿觉事态不妙,他立刻一声令下:“现在!上!”
他身后士兵顷刻间闻声而动。
“杀!!!”
杏色兵装在地下的光线中,与蝗虫体表颜色如出一辙,那外圈颜色各异的镇民,竟早早寻了个安全位置,一齐占据高地,为追杀现场高声助威起来。
“上啊!杀了他们!!”
场面突然变得像是一台夸张怪异的戏,台下看戏的津津有味,台上却是一出真切的你死我活。
要血花四溅,要生命夺取。
蝗虫振翅声嗡嗡,云灼与星临所站的门口空地,被急速侵蚀缩小。
比士兵先一步到达星临身边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毫无规律的噪音捶打着他的耳膜,与此同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竟然在震动。
星临还没搞清地面发生了什么,尖啸声又骤然炸起,近在咫尺,在轰隆闷响中清晰异常。
星临立刻后退半步,抬眸,已经明白那尖啸意味着什么。
五六道乌黑箭矢迎面射来,他迅疾侧身闪过一支,另一支接连而至直取他心脏,矮身,重心还没调整完毕,下一道箭矢冷光,便意欲射穿他的脚踝。
紧密到令人喘不过气的箭雨里,每一支拖着黑雾的箭都冲着他来,想穿透他,所有的闪避方向都被死死堵住。
无数泛着寒光的箭头尖处袭来,在澄澈双眸里凝成千万含有杀意的光点。
箭矢飞速,那光点却在星临眼中猛然变得缓慢。
视野中的墨蓝底色铺天盖地蔓延开来,一瞬的时间,被缓慢拉成枯燥粘连的长线,为首者张口发出一声急促怒叱,变成夸张而滑稽的长音节,黑雾弥散几近静止。
星临迅速环顾四周,密集箭雨泛着暗黄的光,一点一点靠近他。
眸中光点,逐渐扩成实心的圆,步步侵蚀掉他原本的眸色。
他寻遍雨幕,却只发现一处攻击空挡,在近地的角度,堪堪能容他蜷成一团通过。
他已经无处可躲,当下一个利落的翻滚,凭着纤巧的机械骨架,得以把自己缩成足够小的一团,通过那雨幕中的狗洞。
他一个翻滚只翻了一半,那密集箭雨便拖着尖刺声音,飞速划过他身侧,尾羽携着的乌黑雾气便陡然弥漫开来,他方才落地快速,粗粝地面造成的钝痛上泛,那轰隆闷响也仍未止息——
攻击刚刚开始,星临所有感官就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人太多了。
喊杀声震耳欲聋,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扶木与云灼处境如何。
他甫才落地平稳,猝然的失重感又击中他——那轰隆声音此刻破地而出,他身下地面裂出一道狭深沟壑来吞噬他。
重力将他狠狠下拽,他以最快的速度扒住裂口边缘的地面,如崖边老树上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他向下看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在脚下。
躯体的下坠趋势暂且止住,心却仍在猛烈下沉,星临顿觉这些拥有烈虹的士兵对付起来过于棘手。
他向上爬,膝盖刚刚接触到冰冷地面,发现自己已经被一道黑影笼罩,他一抬头,便看见那斗篷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他。
那斗篷人像是早有预料, 在这里等着他。
布满瘢痕的双手高举着一把同样布满红锈的锈刀,对着星临照头劈下。
迎面而来的狠厉杀意,像是拨开一层模糊迷雾,星临突然察觉到:从第一声遍及他脚边的轰隆声,到现在面前凌厉生风的锈刀,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提前安排,密集箭雨逼得他只能向一个方向躲逃,这个方向里,斗篷人举着刀等他,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要置他于死地。
饶是星临在速度上的拥有绝对优势,这一路闪避也已经几乎是连滚带爬。
他迎着那刀锋,迅速起身,以最刁钻的落脚处为支点,反向后跳,任由那刀光贴着他脖颈的皮肤掠过,几近见血之际,他恰好跃过身后鸿沟,精准落在对面。
他刚刚站稳,那股子铁锈味道便又迎面贴来。
那斗篷人刀刀狠辣,专挑要害下手,星临几次近乎闪避不开,刀锋贴着他皮肤滑过,差点就要将他蓝色血液暴露人前。
显然,这人今日一定让星临毙命于此。
“为什么?”星临一边闪躲不停,一边问那斗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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