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子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的多，几个女人一起摘菜，邻居家也将自己家吃不完的青菜拿过来。几个女人在一起闲话。
“国柱妈算是熬出头了，你家半瓦的房子才盖了没多长时间，这又盖新房，你儿媳妇能耐呀。”
“就是，就算没了国强，你也有养老的。”
柯一凡听着邻居们的彩虹屁，在一旁笑着嗑瓜子，不得不说，所有人都喜欢好听的话。
还有人说：“国强还不一定呢，咱们大队里就没找到国强，说不定还能回来，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
这话柯一凡就不爱听了，瞬间别过脸去，谁稀罕苏国强？
她没看到的是，婆婆李花的脸也迅速的沉下去，“他要是有良心，早就回来了，既然是个大活人还不回家，有这个儿子不如没有。以后一凡找个上门女婿，我也就安心了。”
几人对对眼神，识趣的不再多说。
…………
转眼间房梁就已经放了上去，瓦片也已经开始铺设，当所有的小孩子快乐的在地上捡水果硬糖和花生，鞭炮响起之后，柯会计的房子就竣工了。
此时刚刚下了第一场雪，幸运的是，隧道那里并没有让公社出工，所以柯一凡的房子盖好之后，大家都有了许多的空闲时间。
柯一凡的钱还剩一百五十块，是苏国强补偿金的一半多二十五。
陈延将两个收音机修好成了一个，修好的那个是两个收音机的零件凑出来的。所以想当鱼柯一凡四十块钱买了一个好的收音机，和一堆零件。
如果把这个收音机卖掉的话，她的钱就会又多起来。但是不急，这个可以回城再卖。回到她长大的那个城市，那里的收音机市场更大。
已经停了很久的信，又送来了，从家里来的，从柯一凡问家里借钱开始，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柯一凡以为他们已经收了搜刮她的心思，万万没想到。
她和婆婆坐在老房子里烤火，邻居们坐在火堆前面聊天，冬天的八卦是消磨时光最好的利器。
光是最有排场的连总工的家事就够她们说嘴半个月啦。
“那个弥勒佛肚子一样的总工，都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小媳妇，赵楼前湾那儿的，刚生了孩子没多久，跟总工钻了小树林。”
“也怪她婆婆不人道，孩子还没断奶呢，非得让这个媳妇去上工，欺负老实孩子呗。”
“都能勾搭上总工，可见不是多老实。”
“她婆婆气的薅她头发，她恼的很，直接说要回娘家，不跟她男人过了，你猜她婆婆啥反应？反过来求那小媳妇不让走，哈哈哈哈。”
柯一凡听她们说话也挺有意思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嘛，只要这群女人不在背后八卦自己，那就一切都好。
信上的内容实在让人不愉快，柯一凡看完之后立刻脸沉了下去。
她还记得今年过年，上辈子的这时候，柯家的亲生女儿归来，大过年的，她在柯家连立锥之地都无。
柯一凡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自然引起了围观群众们的注意，讨论的八卦声都小了一些。
李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忧的问柯一凡：“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柯一凡这才从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笑着说没事。
柯一凡将信拿给婆婆看，跟那些好奇的邻居们说道：“我爸妈打电话让我回家呢，说城里年底的时候忙，让我回去帮忙弄年货，我妹妹也要结婚了，帮我妹妹准备一些嫁妆。”
“你妈不是没工作吗？一个当妈的还操持不了闺女结婚呐？咋还要你这个长姐回去？”
“你是咱大队的会计，年底还要对账，怎么回得去嘛。”
柯一凡笑了，目前来说，她坚持不懈的输出自己家庭情况，得到了正向的反馈，自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对弟弟妹妹偏心，什么都压榨她这个长姐了。
她就顺着话说：“是啊，我根本回不去，没办法。前几年我妈也总是让我早点回去，弄的在知青群里搞特殊，跟她们的关系也不好。”
众人都表示理解，于是柯一凡在家里呆到了将近过年，她的新房子有了门窗，也有了最简单的床。她还要一组柜子，还要脸盆鞋架什么的，这就要等到年后了。
因为木匠也得回家过年呀，木匠是“外出务工人员”，是承诺每年交一定粮食之后，集体特许的在外面打工的手艺人。柯一凡给了他二十块钱，还有一袋子烙馍，他高高兴兴的走了。
柯一凡也带着婆婆给的一袋子东西，踏上了回家的路。
其实她根本不用回家的，但是为了和那个家解除关系，这一趟势在必行，柯一凡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趟，以后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尽管周明媚十分讨厌她，她也不太待见周明媚，可是两人仍旧回到了同一个胡同。
柯一凡站在柯家的门口，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的心里涌动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当初家里人发现她不是柯家人的时候，直接将她划成吸柯家血的吸血鬼，说她是鸠占鹊巢的那个鸠。
可她对柯家仍旧是留恋的，此时筒子楼里面混乱的人声，水管里不住流淌的水声，还有邻居们洗洗刷刷的声音，将近过年热闹的声音，都不住的往她的耳朵里面钻。
尽管她现在对柯家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留恋，从小生活到大的场景面前，人总是忍不住陷入到回忆里去。
“站在这儿愣什么呢？咱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大饼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塌鼻梁，三角眼，一张大大的面若银盆的脸，皮肤非常的白，整个人也非常的丰腴。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正是她的妈，石翠。
石翠踮起脚从门框上拿出来钥匙，开门进去，“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让你早点回来，你连一封信都不舍得回，悄没影的回来了，还站在门口发愣，你这是想干啥，谁不让你进家门了？”
房间里拥挤而脏乱，一个小小的房间，被布帘子隔成了三间，两间作为卧室，一间是客厅，客厅里还兼具书房的功能，一张老旧的课桌上作业本摊开着，上面的字迹如同狗爬。
“我爸他们呢？”柯一凡一句话打断了石翠的唠叨。
“你爸他们去买东西了，你妹妹要结婚了，排队呢。”石翠对于这个大女儿打断了她的话儿感到不高兴，“哪跟你似的，在农村逍遥快活，也不知道回家帮忙。”
“那明年你去农村逍遥快活，我在家累死累活吧。”柯一凡看着弟弟的作业本，上了初中的人，作业里十个有九个是错的。真是让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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