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提学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想去听花魁的歌舞，那必须得叫上陈舟。
要知道，奚梦瑶也好，林紫珠也罢，从来不是随便去一个人，就能够听人家弹琴看人家跳舞的。
哪怕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行得通。
可是陈舟如果去的话，这个面子两个花魁绝对是给的。
范提学在这武昌府里呆了多少年，陈舟在江边，奚梦瑶林紫珠两大花魁依依送别的情形，自然是听说了。
就连这两大花魁和朱美带领的清风姑娘在客栈酒楼对峙，范提学也是知道的。
所以要想不白走一遭，就必须得让陈舟同去。
方逢年一笑：“这是自然，我也要见识见识这荆楚英才的风采。”
范提学见方逢年如此说，一颗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不因为别的，这主考官在考试前和考生见面，绝对是一大忌讳。
自己的请托固然是不合规矩，可是毕竟还在暗处，这把人带到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到消息的陈舟却很郁闷，你要去逛青楼，何必非得拉上自己呢？
本来他在点选花魁之后就有意避嫌，结果这范提学还一再地把自己往这个圈子里边扯。
不过很明显，这件事儿是不能不出头的。
范提学就不用说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他的门生，不能不给老师这个面子。
方逢年这次身为乡试主考，自己这次中举是毫无疑问的，就是说自己也会是他的门生。
两位老师召唤，自己能不给这个面子吗？
去吧！
不过，陈舟给自己留了个心眼儿，这件事稍微有些诡异，方逢年怎么会这么毫不避讳地提出来让自己去见面的呢？
三人便装微服，来到了浣葛阁。
这是陈舟的建议，陈舟不觉得，和这两位一起去看林紫珠的天魔舞有什么好处。
相比较而言，显然是奚梦瑶的化蝶更适合。
浣葛阁做的是开门的声音，门口塞上二两银子，三人就进了浣葛阁。
里面有人迎候招呼，要找哪位姑娘，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方逢年直接提出了要见梦瑶姑娘。
那接待的小厮看看三人，委婉道：“三位是外地来的？”
方逢年一怔：“你听得出来？”
他本身是浙江人，又在京城生活了这几年，口音倒是有些变化，在这武昌府自然是十分明显的。
小厮摇头：“来浣葛阁的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不过，先生既然开口就要见梦瑶姑娘，可见是初次来，不知道我们浣葛阁的规矩！”
方逢年兴趣大增：“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说完，还看了一眼范提学和陈舟。
范提学和陈舟也是怔住了，这青楼居然还有什么规矩。
身为一省学台，范提学也是初次来的，陈舟就更不用说了。
“这规矩么，倒也简单，见梦瑶姑娘，那是要预约的，能不能约得上，还要看梦瑶姑娘的意思！”
话说得很是委婉，意思却很直白，想见梦瑶姑娘不难，先排队去！
范提学拽了一下陈舟的袖子，陈舟无奈：“这样吧，我有一首诗词，请交给梦瑶姑娘！”
小厮点头，眼神中却带着三分不屑。
来到这里，吃了闭门羹，觉得写上几句诗词就能得到梦瑶姑娘青睐的人多了，还不是一样被扔到痰盂里。
陈舟讨了纸笔，刷刷点点，一挥而就：“拿去交与梦瑶姑娘，若是半柱香的时间，梦瑶姑娘不下来，我们就告辞了！”
小厮拿着这张纸就上去了，到了房间门口，把情形一说，将这张纸交给了门口的丫鬟。
丫鬟接过这张纸，哼了一声：“还有这样嚣张的，别说半柱香，就算是十炷香，姑娘也不会下去的！”
说完，撅着嘴进了屋。
奚梦瑶今天起得甚早，却还没有梳洗打扮，今天打定了主意是不见人的，所以丫鬟才觉得这人真是痴心妄想。
把纸交给了奚梦瑶，丫鬟添油加醋地把小厮转述的话又形容了一遍。
“这人真是得了失心疯了，姑娘不必管他！”
奚梦瑶觉得有些奇怪，这半柱香的时间，谁人如此确定，自己会下去相见。
随手打开那纸，纸上墨迹未干：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这诗不是诗，词不是词，更不是符合哪一个宫调曲牌的几句，却让奚梦瑶脸色大变：“那写诗的客人何在？”
“姑娘——你怎么了？他们在楼下，让你半柱香的时间下去！”
“我明白——快，帮我梳洗打扮！”
“姑娘——你这是？”
“士为知己者死——”奚梦瑶粉面含羞。
女为悦己者容？
丫鬟们从未见过奚梦瑶如此，立刻带着满肚子的猜疑忙碌起来。
方逢年在下面等得有些着急，范提学更是几次拽陈舟的袖子。
陈舟微笑不语，那小厮一直在旁边迎候着，进门则是客，门口那二两银子也不是白收的。
等一会儿半柱香时间过去，梦瑶姑娘不理会，自然就可以恭恭敬敬地请这三位出去了。
眼看半柱香的时间快要到了，这小厮正要开口，却听见楼上一阵骚动。
抬头一看，只见奚梦瑶青丝高挽，薄施粉黛，身着盛装，款款走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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