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易诚楞了楞，就这么看着秦瀚抬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低头狠狠地吃着碗里的面，整个脸都快要埋进碗里了。
高易诚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就伸出手去捧起了小孩埋下去的脑袋。
他的眼泪还在往外冒着，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一般有水不停地从里面滴了下来，那泪水顺着脸颊沾上高易诚的手指。
高易诚像是被刺了一般抖了下自己的手指。
他站起身，手指擦了擦他眼睛里冒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水珠：“哎怎么我妈的面难吃到你想哭么？”
他调笑一般地开口想把问题化解了，男孩子都在乎自尊心，谁会想在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面前哭的像个傻子一样。
秦瀚哑着声音辩解道：“不难吃。”
高易诚抬起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好好，不难吃，不难吃你哭个什么劲？”
秦瀚伸手扯住了他在自己脸上乱擦的袖子，双手捏着他的袖口，由于哭过赤红红的眼睛看起来分外可怜，他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好吃。”
高易诚笑：“哎好吃你也哭啊，那我以后天天带你来我家吃面好不好？”
秦瀚的手指还扯着他的衣袖，沉默着没有接嘴。
高易诚站了一会儿，问道：“啊，我妈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秦瀚抬眼看了他一下，手指仍是紧紧地扣住高易诚的衣袖：“阿姨没说什么啊，就说叫我大过年的不要跟家里人吵架、闹脾气了，家里人总是为了自己好的。”
高易诚顿了顿，他抬手噜了噜秦瀚脑袋，说道：“没说错啊。”他顿了顿，“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大年三十晚上一个人蹲在小巷子里哭么？”
秦瀚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谁哭了？”
高易诚说：“好，没哭。”
秦瀚低头，他憋了口呼吸，像是想把什么情绪憋下去，声音闷闷地说道：“奶奶住院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高易诚，眼睛通红的，又带着些努力维持自尊心的小心翼翼。
高易诚忍了一会儿，没有忍住地伸手把人的脑袋揽进了怀里，他保持积极向上的口气说道：“肯定会没事的嘛，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奶奶好不好。”
秦瀚的脑袋被他揽进怀里，几乎算是刚触到他敞开着的棉袄里面的毛衣时整个人就弹了出来，他推了高易诚一下：“你有毛病啊。”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隐隐有毛衣粗粝的质感停留在上面。
高易诚摊手：“不是看你伤心，给你安慰么。”
秦瀚白了他一眼：“有病。”
说完他又埋头下去吃面了，高易诚又给他夹了两筷子面再放上了个鸡蛋。
磁带也不准备再听了，面也是吃不下了的，高易诚站起身，往自己被子里放进去个手。
电热毯烘的被子里暖和和的，他抽出手对秦瀚说：“被子暖和了，我去洗个澡，待会儿我们俩是在被子里看火影忍者还是要看什么，我家有火影忍者、宠物小精灵、游戏王的碟子，或者春节晚会？”
秦瀚嚼着面条说：“我不要看春节晚会。”
高易诚耸了耸肩转身去了盥洗室。
收拾完了出来，他裹着大棉袄穿着保暖衣保暖裤火速往床上跑，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暖了一会儿，才像是缓过来了般轻轻叹了口气出来。
秦瀚的面已经吃完了，桌子也收拾好了，他妈把他的几件衣服、新的毛巾和刚拆封的牙刷摆在了床沿上，高易诚在被子里舒展了下腿脚说：“那你去洗澡吧，我去找宠物小精灵的碟子。”
秦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高易诚已经把碟片放进机子里看起来了，在“就决定是你了，皮卡丘”这样的声音中，在床上朝他摆了摆手。
秦瀚慢腾腾地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却是是暖烘烘的。
电热毯的温度和一个人的体温。
他在“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中渐渐沉**子，缩了缩脑袋，呼吸声开始变绵长，手指触上了一个人隔着薄薄衣物的体温。
高易诚垂头看了他一眼，在反派角色“我一定会回来”的誓词中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电视机瞬间黑了下来，卧室变得十分安静。
两个呼吸声交替着在这样的静谧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高易诚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十点三十七，时间还尚早，客厅里隐隐还能听到爸妈观看着春节晚会的声音。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电热毯的温度很高，他弯腰调成了低温模式，随手在床头拿了本他爸摆在床头的书翻阅了起来，看了其中一个故事，一个很可爱的的童话故事。
故事里的小男孩对巨人说道：“你曾经让我在你的花园里玩耍，这次，我要带你进入我的花园，它就是天堂。”
高易诚侧头看了眼缩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的少年，头发软趴趴地遮住了眼睛，微微张开着的嘴唇，年少的脸，稚嫩的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开心难过悲伤总是能轻易表现出来的。
高易诚放了书本，抬手关了房间的灯，客厅里传来妈妈看小品夸张的哈哈声。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在一片黑暗中躺在了那个少年的身边。
至于那个少年呢，他还不能够清晰的表达出来的，关于他成为男人的成长路上，他的感情是起始于一个与他同龄且同性的、尚不能称为男人的男孩的施以援手，他以一个母亲的温柔和父亲的胸怀接纳了他。
让他在黑夜中能够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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