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瞬间一静,紧接着,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屈原,不明白他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就连卫青都猛地一愣,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老人的眼睛,在那里,看到的是坦荡,是释然,还有浓浓的信任。
那种信任,彷如烈火,灼痛了卫青的瞳孔,刺进了心底,让他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早已喜极而泣的卫子夫,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我们,回家吧!”
卫子夫欢喜的眼眸突然一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小雀儿的手,神色中闪过了一丝挣扎,她现在已经把林胥谷当成自己的家了,并不是因为这里的舒适,而是记忆深处,那刻骨铭心的微笑,但最后,她还是含着眼泪,倔强的点了点头。
卫青将她所有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不禁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炸了锅的楚人们。
屈原也没有理会无法理解的楚人,只是定定的看着卫青的神色,仿佛在等待奇迹的发生一般。
可惜,这个奇迹,注定不会发生了……
“我说,咱们……是不是从长计议啊!”
突兀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一袭白衣,突然出现在卫青和屈原中间,无奈的看着两人,似乎也对于屈原的决定非常讶异。
整个楚国,都没有人有资格质疑屈原的决定,所以,即便再难以置信,楚人们也只能窃窃私语,不会直接介入两人的交谈,而出现在眼前的人,却是大殿里唯一有资格的。
“墨家!”
卫青的心底顿时闪过了这两个字,看着和煦微笑的张良,心底的杀机却在蠢蠢欲动,不管是什么原因,将妹妹从自己身边抢走,就已经不容原谅。
张良也无可奈何,事情眼看就要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也只能强出头了,毕竟,楚国能在这偏远的林胥谷上保留一丝血脉,墨家出了很大的助力。
可惜,卫青可不是一个念及情分的人!
只见卫青突然一闪,张良顿时心知不妙,眼角猛地抽搐起来,他的实力并不算出众,在卫青神出鬼没的手段面前,怎么看都是送菜的分!
果然,只听他哎呦一声,一只拳头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右眼眶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漆黑的眼圈,他被砸的头晕脑胀,赶紧捂着眼眶,仓惶后退。
所有人都惊呆了,任谁都没有想到,卫青说动手就动手,丝毫情面都不讲,看来,他对楚人,已经非常客气了。
而卫青脸上的狞笑,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一步一步逼近了哎哎呼痛的张良,又提起了另一只拳,好整以暇的说道:
“本来,还有一拳,是留给小雀儿的,但我虽然不介意杀女人,打女人还是有些不爽的,所以……只能继续辛苦你了!”
张良一听,顿时大骇,不管不顾的向着大殿门口冲去,可他的速度哪能逃脱卫青的魔掌,眼前又是一黑,左眼眶就已经遭了秧。
瞬间,一只新鲜出炉的熊猫,就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此刻的张良,哪还有原先的丰神俊朗,只剩下就地打滚,哀声求饶了。
卫青却没有管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卫子夫,这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只留下一地碎裂的眼镜。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卫青的喜怒无常有了新的认识,哪里还敢再触他眉头,就连坐在卫子夫身边的小雀儿都一手冷汗,可看着还在打滚的张良,心底的怨气消散了不少,不由露出了一个解气的微笑……
………………
沉默的站在大殿门口,卫青的耐心从来都很好,他并不担心屈原会出尔反尔,因为屈原没有拦住自己的实力,就在此刻,身后响起了有些伛偻的脚步声。
卫青沉默着,就连回头意思都没有。
“我……能和你谈谈吗?”
屈原越发苍老的声音,在卫青的耳边响起,卫青却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说道:
“在你犹豫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失去和我谈的资格了!”
屈原明显一愣,顿时响起了自己在祭坛下拉住龙且的那片刻犹豫,眼神定定的看着卫青沉默的背影,突然,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我这个老糊涂,真是……”
说着,笑着,他的笑容渐渐变成了苦涩,半晌,这才重新正色说道:
“如果我以吾王……月公主叔叔的身份呢?”
卫青又看了他一眼,这伛偻的老人,也不等待卫青的答复,便已经盘腿坐在了卫青身边,眯着不满皱纹的眼角,似乎在欣赏着林胥谷的风景:
“这里很美,不是吗!”
卫青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这里的美丽,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能染上一抹温柔的色彩。
屈原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当年先王将这座林胥谷封予月公主,就带着还在襁褓当中的月公主来过一次,当时,月公主那欢喜的小脸儿啊……我到现在都记得!”
卫青心中猛地一动,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听着,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了。
正在卫青出神的时候,屈原突然直起身来,居然双膝着地,跪在了卫青的脚边。
饶是卫青的心性,也不由慌张的退后好几步,不知该不该搀扶。
“请务必……莫让公主卷入战火!”
一句恳求,卫青顿时哑口无言,只要卫子夫在自己身边,就免不了战火硝烟。
沉默良久,老态毕露的屈原就跪了良久,卫青仰着头,闭上眼睛,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却想不出丝毫的办法,许久许久,这才低下头,看着老人希冀的眼神,只能惭愧摇头:
“你……能做到吗?”
屈原猛地一愣,半晌,也是无力的叹息:
“不能啊,不能,这乱世,谁能真正超脱……不过,老夫的性命,必将是公主殿下身前最后一道防线!”
卫青默默点头,心中百转千回,又将眼神投向了那翠绿欲滴的丛林,淡淡花香仿佛久久留在他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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