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又破音了！”
“你多久没练嗓了，声儿都走调成什么样了？”
录音耳机被林千粗暴地撤下来，又因为主人心疼钱才得以温柔地回归桌面，他双手抄在胸前，靠在身后柔软的皮椅上，皱着眉头盯着玻璃后面的温斯言看，眼里充满了嫌弃。
温斯言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转而垂头丧气地扒楞了一下面前的话筒，不做声了。
口技属于杂技的一种，他也不是正统练这个的，无非就是小时候和对门的阿叔学过一点，还是为了天黑了躲在假山后面，吓唬林千。
结果没吓着林千，还被他挂在假山顶上喂了一个钟头的蚊子。
没一会儿林千又过来敲了敲玻璃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先出来喝点儿水。”
温斯言摇摇头。
“听话，再练下去嗓子该受不了。”
结果他还没把温斯言给哄出来，就听到门口劈里啪啦一阵的响声。
随即就传来冯潇的声音，“卧槽，牛-逼啊！”
“千儿，你从哪儿搞得这些？”声音又远及近，再录音室周围转着圈响：“我去，别的我不敢多说，你这儿除了外面破了一点，单看这些设备，放到燕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录音棚。”
“就是看着有点旧啊，好久没用过了吧。”
“五六年了吧，”林千口吻带了些怀念，“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念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去他们音乐学院蹭课，后来混熟了，他就让我来这儿给他帮忙。”
“后来呢？你那个朋友去哪了？”这话是温斯言问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站在了林千身侧，小口小口喝着林千给他倒好的温水。
“那家伙是个留学生，家里人都是律师法官一类，他偏爱搞音乐，所以他骗家里说在这边学法，结果毕业之后败露了，就被抓回家了，棚子就空着了。”林千说这事时，眉宇间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端倪，唯独眉头忽上忽下的颤动。
冯潇总算循着声音过来了，他穿得很素淡，没了先前在舞台上的妩媚感，脸颊也胖了些，他原先瘦消得厉害，如今整个人看上去却年轻了不少。
没等林千先对他的变化发出些什么感慨，冯潇就一脸吃惊地抓着林千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一遍意味深长地咂咂嘴，“千儿，你变化可真大。”
“你是说衣服？”林千低头看了看自己，温斯言的衣服大多都是浅色系，和他平时的风格相差挺大。
“不是，我是说气质，”冯潇朝着他暧昧地一笑：“你好像变骚了，跟刚被人那啥过似的。”
“噗——”他话音刚落，就呛到了在一旁喝水的温斯言。
林千脸色刷的就红了个透，心想除味剂都喷了好几遍，怎么可能被闻出来？随即意识到应该是这没节操的家伙在乱开玩笑，板着脸骂他：“你会说人话吗？”
冯潇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你脸红什么？”
“闭嘴吧你！小样听过了吗？词儿记熟了吗？人声一遍过不了，你就别想回燕城了！”
“喂喂，我可是放着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过来帮你的，什么态度啊你，凶巴巴的……唉？”冯潇一愣，走进来才看到正在面壁的温斯言，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瞬间涌上了脑子，他尴尬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掌心相互搓着，看了看他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林千。
林千也正了神色，把他推搡进玻璃门后，“先试一次。”
“四儿，”他又轻声叫了温斯言一声，“你先回酒店吧，晚上别吃刺激性强的。”
“我不走。”温斯言没有回头，依旧拿着半杯凉了的水，额头抵在墙壁上，小幅度地抠弄着墙壁。
林千瞥了一眼正在收音室试麦的冯潇，走进温斯言，在他身边小声说：“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冯潇，等母带制成之后我会让他好好和你道歉，今天先不要闹脾气好吗？”
“他对不起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温斯言抠着墙壁嘀咕着：“你们……和好了？”
“对，之前有些误会，后来说开了。”
“以后要是有机会……”林千又慌张地补了一句：“我可以，可以，可以讲给你听。”
温斯言愣了一下，终于放弃了那块快被他挖出个洞来的墙皮，偏过头就看到林千脸上还带着些牵强的从容，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不那么讨厌他好了。”他说。
“你干嘛去？”林千看他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大摇大摆地朝着冯潇那边走去，心里还是有一点发怵。
“我去隔壁再练练。”他回过头笑了一下，指了指后面那件收音室。
林千松了口气，朝他挥挥手：“去吧，累了就休息，注意嗓子。”
*
想要一遍过是不可能的。
冯潇不再是那个拥有绝美唱功的高音小王子，林千也变成了一个刻薄的老混蛋。
“我要那种戛然而止的撕裂感，不要拖沓，给你剧本看过没啊？在女主人公仟依的演绎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变故出现了，从此，她这一生的最高成就，定格在了那个灰色的夏天，你这个副歌进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是狗吗？你会叫吗？你吃屎吗？没你这么压榨免费劳动力吧！我从下飞机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哪有力气给你那什么，戛然而止的撕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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