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了冬，天气转凉得很快。冬衣迟迟发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倘若到了下雪的时候，非战斗减员相比只增不减。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围攻的法子想尽了，这座城池仿佛中了邪一样，死活打不下来。
每日的名单上面，人数都在不断减少。陈瑛觉得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就要头发花白，想想就没好气。
“现在我们只剩下四万人了，虽然说我们派兵拦截的战术使敌军战线无法推进，但再这样坚守下去……他大爷的，投毒不行放火不行强攻不行，他们难不成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将军，末将上次与他们交战，发现他们的实力并不能维持长久的进攻。在这里坚守不出，虽然丢人，但是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眼下冬天来了，南屿官兵大部分不能适应边关的严寒，再拖延一些时日，局势可就不像现在这样了。”
“那还能如何？”一个统军打断了沈策的话。“他们弹尽粮绝，自然会出来投降。”
“我们等不到他们弹尽粮绝的时候——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连人肉都能吃！对一群蛮子讲什么礼貌！再打不下来，被吃的就是我们！”沈策不服，一拍桌子吼道。
“我看……”杨朔想要将功补过，急忙献策：“我们挖地道攻进去？”
“我看你疯了，要挖你自己去——”
“地道？”陈瑛抬手一拦，示意那统军不要出声。“你确定？”
“青州一带在早年间都是木构城墙，不比六州的石构城墙，地底下那段全是木头，前些年老说要修，但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下来。末将以为，开挖地道，用火药炸了城墙，岂不更快？”
“那你怎么不早说？”
“末将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改建，派了人到处去找那些老百姓问，这才问出来。”
“你的人消息可靠吗？”陈瑛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杨朔红了脸：“可靠，绝对可靠。我要是有一个字说错，立马天打雷劈。”
陈瑛看了一眼沈策，又看了看杨朔，思索片刻道：“那就照你说的办，现在兵分几路，该伪装的伪装，该开挖的开挖，过会儿回来领军印，现在下去点人数。”
众人散去，沈策在一旁帮着磨墨，陈瑛写起了军令。陆子籍带人跑俞州和定州打游击战去了，到处围追堵截。刚来青州的路上他们也碰见了北凉的支援，靠着骑兵和重甲步兵的优势占了便宜。这伙人真叫人头疼，小股小股难以赶尽杀绝，狡猾得要命。而这一头负责围攻的陈瑛一行人，也处在崩溃的边缘。不能再打不下来了——士气已经灭了大半，天气又冷，大多数人产生了厌战心理，宁愿不打、回来受死，也不愿意继续这场战争。
没有人愿意打仗，没有人不喜欢和和美美舒舒服服的小日子。连陈瑛自己都早已倦乏了。京城连一句慰问都没有，传回去的战报犹如石沉大海。他站在高台上对将士们说的鼓舞士气的话，自己都不相信。
可他是将军，不过心里想的什么，都得老老实实藏起来，不能被人察觉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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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地道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陈瑛趁着这个机会躲懒，和沈策坐在一边看他们挖。大晚上的，挖地不会被看出来。白天他们佯装攻打，几个回合以后走个流程休战，晚上才来干大事。沈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支小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陈瑛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立马收好笛子：“将军。”
“没事儿，你吹吧，我来看看他们。”
“不，我不吹了。”沈策有点紧张，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怕什么？我又不是来训你的。”陈瑛笑着拍拍他的膝盖，“放松点。”
“是。”
“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来得及表扬你。这几次，你的战术都让我们取得先机。上次交战的时候，你布置的骑兵阵法十分巧妙，等回去了，咱俩再交流交流心得，我请你喝酒。”
“应该的。将军过奖了。”沈策这汉子看着五大三粗的，被人夸了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嘟哝了一句什么，被铁锹的声音盖过去了。
“回去以后，我定向陛下上书，请封你为统军，让你加官进爵。我南屿能得将军如此，实在是大幸。”
“多谢，多谢将军。”沈策拱手道。
“回去以后，别忘了让我也蹭上一杯喜酒。”陈瑛调侃道。
“肯定不会忘的，”沈策笑道，“我还有点想她了。嗨，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想啊念啊的话……”
“有什么不能的？”陈瑛用手肘捅了捅他。“想必是个温婉贤淑的大美人，才让沈兄你这么念念不忘。”
“是挺美的……”沈策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我才要建功立业，不然怎么配得上她。”
“不知道兄弟我有没有眼福？”
“去你的，这就惦记上了？”沈策笑骂道。与陈瑛这些日子的相处里，他逐渐放下了戒备和疏远的心，有时候还挺佩服他和陆帅这俩年轻人。当兵的人五大三粗，心里没有弯弯绕绕的事，认准了是兄弟，那就是好兄弟。
“将军，你说人这一辈子，放不下妻子儿女，放不下父母亲人，放不下战友兄弟……这么多放不下的，有什么好？”
“你个大老粗还思考这些问题？”
“那可不？”沈策抬头望天，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星。“你说日月星辰亘古不变，我们在人世间走了一遭，却也只是走了一遭而已，不留痕迹，不留姓名，多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倘若建功立业万民爱戴，这不就万古流芳了？还怕人记不住么？”陈瑛笑道，“做有意义的事情，不枉自己活过一次，不是么？”
“对，还是你说的对。我这个粗人就说不出你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人说的话。”
“那可不见得。读圣贤书的一定是圣贤么？”陈瑛见沈策的神情又疑惑起来，便也不再同他开玩笑，搪塞了几句打发了这个问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瑛才站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叫他们停下都去休息，你也早些回去。”
“是。”沈策恭敬地抱拳道。他抬起头，看见小将军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来越远，隐没在无边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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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州城门在炸药爆发出的巨响中倒塌时，另一边的陆子籍也带人把最后找到的残余兵力全部歼灭，把所有主力投入青州的战斗当中。这一消息无疑鼓舞了消沉已久的士气，让人眼前一亮，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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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不需要等到明天，下一秒都觉得遥远~~~~最近被哪吒洗脑了，我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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