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昌倒是很会做,等陈瑛从禁闭室被放出来以后才举行庆功宴。得知这个消息的陈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就不去了,禁闭室太冷,我好像着了凉,身上不太舒服。”
“去吧,喝点酒就好了。”田昌劝他,“打了胜仗,别扫兴嘛。”
陈瑛想了想:“好吧。”反正你会后悔的。
宴席上的陈瑛和陆子籍分坐田昌两侧,众人说起这次战役都觉得不可思议,兴致勃勃地聊着。陈瑛虽然也在装作很热情地参与,但他越热情,就让人觉得冷。田昌见他这副模样,确实有那么点后悔——万一人家真的不太舒服,又把他拖来喝酒,那岂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陈瑛,要不你先回去歇着?”田昌凑过去关切地问道。
“行,谢谢统军。”陈瑛答应得倒是爽快,敬了两杯酒后拔腿就走,快得不像是着了风寒的病人。
陈瑛麻利地解开衣带,扯了扯领子好顺过气来,让那憋闷的感觉消散一些。他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让自己开心地参与进去,假如他没有收到那封信的话,会更开心的吧。
姐姐做的衣服还有几件没穿过,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穿它们了。它们布满了姐姐充满爱的手迹,姐姐温柔的叮嘱和细心的呵护,而这一切随着姐姐的离开,都不复存在了。
好歹是个辅国公世子,人家世家公子还不知道人间疾苦、在歌台舞榭莺莺燕燕的时候,自己却在边关开始了漫无尽头的军旅生涯。肩背上的伤又开始作痛,边关缺粮少药的,只能捱着,新伤旧伤一起捱,捱着捱着就会好的。
这时候他不禁庆幸姐姐死了,这样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边关受的什么罪,她也就不会心疼。也许她走的时候,还想着弟弟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在天冷的时候添衣。
死了也好,就算自己这辈子也不能回到京城,她也不会难过,说不定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还带着一点点希望。
想到这里,他竟然感到了些许安慰。
“你没睡啊?”陆子籍喝完酒回来,草率地洗漱以后把外衣一扔,滚上床去。
“没有。”
“你不舒服吗?统军说你着了风寒。”
“没有。”
陆子籍不再问了,他觉得今天的陈瑛有点奇怪,十分不好惹。可他心里有个疑问,憋得他难受,他觉得不问不行必须要问非问不可,于是他大着胆子开口:“欸,你那天是不是有点不太清醒?”
陈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没有。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趁人不备动手,不然我们处于被动状态,必死无疑。”
“真的吗?”陆子籍将信将疑,翻过身趴在床上望着他。“真的是这样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姐姐的事情对我有影响,但没有对我决策造成影响。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今天没办法和你们一样开心地喝酒,虽然这是我第一个胜仗……”
“没关系,你不用再回答这个问题了。我只是担心你。”陆子籍翻了个面,盖好被子,“我睡了。你早点休息。”
“好。”陈瑛把衣服收拾好,又把对着陆子籍的窗掩上,这才躺下。
“统军!统军!京城加急文书!”信使狂奔八百里,接到传信连夜赶来,连滚带爬地进了宁州统军府。不一会儿,一夜没睡的陈瑛和睡眼惺忪的陆子籍也被叫来了。
天祐十八年正月初八,皇帝敕封宁州武义军都尉陈瑛、陆子籍为五品宁远、定远将军,调任京师守备,即日起限二十日内回朝。
“恭喜你们啊,以后可别忘了这里的弟兄!”田昌喜笑颜开,笑得没了眼睛,拍着陆子籍的肩膀说道。陆子籍还没回过神来,陈瑛比他还像梦游的,两个人跪着发愣,连接旨都忘了。
“真的假的?”陆子籍瞪大眼睛表示怀疑。“欸欸欸疼!”田昌拧着他的耳朵,他这才相信不是梦。
陈瑛松了一口气,把圣旨接了过来。
“谢圣上隆恩。”
“皇上,您真的打算让两个小孩子做守备么?”右相廖栩乔板正地跪在大殿里,准备义正严辞地驳回皇帝的敕命。
“朕看好的人选不会有问题,难道爱卿不相信朕的眼光吗?”天祐帝捋着胡子,双眼含笑地望着廖栩乔。
“可他们两个人都还未成年,只是两个小孩子,守城的重任怎么能……”
“朕意已决,爱卿无须多言。”
廖栩乔不好再说下去,只好点头称是。
“对了,朕让你去看看翰林院新来的几个学士,你觉得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可用的人才?把名单拿过来。”
廖栩乔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毕恭毕敬地呈了上去。天祐帝的目光扫过名单,视线落在“萧师杰”上面。
“萧师杰……可是连中三元的那个?”
“回皇上的话,就是他。”
“这人怎么样?”
“文章很有灵气,策论目光长远,是个人才。”
“好,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朕有事再找你。”
“是。”廖栩乔磕了头,退了出去。
内监总管李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皇帝身边。
“皇上,圣旨估摸着已经到宁州了,您看……”
“他们有多久能回来?”
“二十日内。”
“朕的赏赐都安排好了吗?”
“回皇上的话,”李旻凑近了些,笑着说,“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天祐帝捋着胡子,笑吟吟地道,“他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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