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上官学时并不常回家,也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一趟。在家的时候,教育陈烨的重任便落在他肩上,说是教育,不过是教他读书扎马步之类,更多的是在陈烨闯祸之后替他挨打——
“好姐姐,你别叫阿蘅她们知道。”陈瑛趴在床上,咬着牙忍着痛说道。
“陈烨自己闯祸只是罚跪,你倒替他受了二十棍的家法。”陈荃叹道。她拿过浸透了药的棉布敷在他红肿的背上,痛得他攥紧了床单。“忍一忍吧,你别动。”
“爹要把陈烨送走了,你知道吗?”陈瑛缓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荃沉默了片刻,移开了目光,“知道。”
“爹刚调了职位,我们家可能都得跟着走......”陈瑛吃力地撑起身子,好让呼吸顺畅些,“姐姐,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不那么好过了。”
“......我知道。”
“我可能要入军了,姐姐,以后就不能回来了......”
“我都知道......”陈荃红了眼睛,她努力忍着不落下泪来,用力地挤出一个微笑,“都会过去的,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她说着又拿下棉布来,往伤口上敷了一些药物。陈瑛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姐姐......”
“总会有办法的…”她俯**子搂着陈瑛,“我给你做的衣服已经收拾好了,姨娘又做了些棉袜,这次一走还不知道回来是什么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老是为我操心,真对不起你。”
陈荃没有接话,只是怜爱地抚着弟弟的鬓角。陈瑛没能看见她眼中的悲戚。
“你休息吧,我派两个人过来,画屏一个人是不够的。”
陈瑛安静地趴在床上望着她,眨巴着眼睛表示他知道了。
“睡吧。”陈荃轻轻地关上了门。
“小芫,大哥回来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你发现没有?”陈蘅百无聊赖地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儿,可恼陈瑛左等右等都不来。
“嗯。”陈芫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想见大哥吗?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他?”
“我想见他,不等于他愿意见我。人家一个嫡出世子怎么会想得起我这个庶出的妹妹呢?他回来想见的恐怕只有陈烨和大姐吧。”陈芫冷冷地说道,手上的绣花活计一点没停。
“大哥不会的。”
“可姐姐你上一次不是枯坐了一天也没等到他来么?晚饭都过了,大哥也没来,我看姐姐还是早点睡吧。”
陈蘅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又羞又气,扭过头去不理她。陈芫没再说什么,仍旧低着头绣花。
“二小姐、三小姐,世子来了。”侍女通传道。
“我说什么来着!”陈蘅得意地扬起下巴看着妹妹。
“嗯?说什么来着?”陈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陈蘅激动地跑了出去。
“大哥!”
“我来晚了。”陈瑛抱歉地笑笑。
“不晚不晚,小芫刚才还笑话我说你不来了,要叫我白等一场。”
“刚才让爹叫去了,所以现在才过来,让你等好久了。”陈瑛跟着陈蘅进门,陈芫迎上来福了福身子:“大哥。”
“在做什么呢?”陈瑛笑着问她。
“做点绣工罢了。”
陈瑛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所幸陈蘅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拉他坐下,麻利地摆开棋盘,这才了结了这场尴尬的谈话。
陈蘅支着下巴看棋局,手指拨弄着棋子,房间里静得只有棋子清脆的响声。陈瑛微蹙着眉,在沉思下一步的走法。他瞥见陈芫的身影,她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娴静的侧影投在墙上。他感受到她的刻意远离,也知道是为什么,要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忍痛挪过来下棋。他叹了口气,随意地落了一颗棋子。
“哥!你怎么放在这里!”陈蘅懊恼地砸了一下桌子,“不行不行,说好让我三子的!”
“诶,不许耍赖,开局我就让了。”陈瑛笑道。
“不行不行!”陈蘅伸出手要打乱棋盘试图耍赖,一不小心把灯弄熄了,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中。
“啊!我怕!”陈蘅惊叫起来,紧紧抓住陈瑛,“哥……”
陈瑛听着她发颤的声音,不禁好笑,抬手刮了刮她的脸:“长这么大了还怕黑?真没用。”
陈蘅压根儿没听进去,一个劲儿地拉住他,扯得他后背上的伤又开始发痛。
“小芫?”陈瑛唤道。
“这里。”陈芫冷静的声音响起,她走到榻边把灯点了起来。
“谢谢你。”陈瑛真诚地望着她,陈芫却低下头又坐到绣墩上了。
“还怕吗?嗯?”
陈蘅红了脸,飞快地放开他,膝行到小案的另一边,故作端庄地坐直身子:“我才不怕。”
“这一局,就当你赢了吧,赖皮鬼。”陈瑛笑道。
“什么叫…”
“世子,时候不早了,世子也该回去休息了。”一个老婆子走了进来,打断了陈蘅的话。
陈瑛知道是爹娘吩咐下来让他回去,只好默默地收好棋子。他一颗一颗地放好棋子,想收得慢一点,在这里待得久一点。他正要下榻的时候被陈蘅叫住了。
“哥…下次…下次可别忘了…”陈蘅用她满含泪光的大眼睛望着陈瑛,“可别忘了…”
“好,我记着呢。”陈瑛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个滋味。“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陈芫也过来送了几步,陈瑛想说点什么,看见她的样子又不敢说出口。他只好加快脚步离开别馆,生怕走慢一点就会舍不得走了。
“谢谢你。”
陈芫叹了口气,想着说这话时的陈瑛的样子,安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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