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两个的眼神，一个略带温柔，一个满怀惊诧，交汇在我一个人身上。恍然间我觉得一束聚光灯打在我的头顶，我如同被猎人追捕的兔子，无处遁形。
只能安静如鸡，低头喝茶，面上装作没有察觉他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则尴尬已经让我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个不停。
2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程浅忽然肃声道：“何斐，你还有完没完？”
何斐没有作声。
反倒是冯斓终于察觉了不太对劲的氛围，凑过来悄声问我：“怎么了这是？我怎么忽然就瞧不清了？这俩人难道有我不知道的过节儿？”
我掩面：“我早就提醒过你……”
冯斓瑟瑟发抖。
程浅忽然转过身来拉我起来，皱着眉一副强压着火的样子：“咱们走。”
我被他的手劲儿拽的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出了包厢，余光中瞥见何斐没有表情的脸上额角忽然狰狞起两道青筋。
3
程浅拉着我上了车，一路没说话，绷着一张脸开到了我家门口。
他把车泊在路旁，没开门，而是沉默着点了根儿烟，抽了两口才把车窗降下来，顿了顿又把烟摁灭了。
“他一直在伦敦？”他问。
“来了有一阵了。”我答。
他皱皱眉：“怎么不告诉我？”
我盯着自己手指上没洗干净的一块颜料：“我自己能处理。”
“你告诉我，我能帮你。”他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我，眼里似有几分焦躁的怒意：“你看见他，跟只兔子一样一句话不敢说，害怕地手都抖了。”
我抬起头，竟没有想到程浅原来是这么以为的。
4
程浅此人，实在是个非常讲义气的朋友。这么些年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总能明里暗里给我搭上一把手，我也礼尚往来还了他不少情。
程浅为了帮我出气，不惜跟原本可以做生意伙伴的何斐撕破脸。
我早就把他当成了最能信赖的朋友。
所以我在终于肯承认自己还贼心不死，竟然对何斐余情未了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对不起程浅的一片苦心。
他是为我好。
可是我太没有骨气，放不下十几年的执念。稍微给我一点点甜头，我就能魔怔一般对那些难堪的过去选择视而不见。
我怕程浅对我的懦弱感到失望。
却还保留着一丁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希冀，希望他能理解我的选择。
5
“不是……”我试图辩解。
程浅却忽然攥住我的手，把我的掌心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我一怔。
隔着一层衬衣，我感受到手心剧烈的跳动。
“何栩，我能保护你。”他说。“让我保护你，好吗？”
6
我隐隐揣测出这话里的意思，又觉得太过荒唐，不敢相信。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颤声问，却又不想听他的回答。
程浅垂下眼眸，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我原本是想回来慢慢跟你讲……但是我今天看到他，就忍不住了……何栩，原谅我的莽撞，但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可以吗？”
7
我大惊失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程浅喜欢男人？！
程浅喜欢我？！
他从来不缺女朋友，一个胜一个的盘靓条顺，这些年我从来看不出他有同性恋的倾向。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的？！
他怎么会对我感兴趣的？！
我脸色发白，心中震颤不已，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拒绝他比较好。
我首先把手抽了出来。
程浅胸前一空，气氛忽然更尴尬了。
8
“我……不是……怎么就……”我结结巴巴，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是我太心急了……”程浅眉眼间有些失望，似乎是在后悔自己冲动下的表白，“你别放在心上，我就随口一说……”
这还能当做是开玩笑了？！
我喉咙里像是上了一把锁，震惊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铛铛铛！”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忽然响起一阵敲车窗玻璃的声音。
是何斐。
他的表情如同冰雪一样严寒。
眉间带着些难以掩藏的焦灼。
9
我更绝望了。
我怎么就没有装病躲过今天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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