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亲爱的哥哥，刚刚还被我抱在怀中，心跳透过肌肤传到我的手心。
下一秒，他却把自己浸在血红的池水之中，苍白到几乎透明。
他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宁静和安详，噙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在对我说，“看，只要我想离开，你是拦不住的。”
2
就算是快被韩庆国打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恐慌过。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人捞出来的。
我从没发现他已经这样轻，像是一团塞着破烂棉花的娃娃，手腕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溢出鲜血，在光洁的地板上蜿蜒流淌。
我惊慌失措地想捂住他皮开肉绽的伤口，可是温热的血液从我的指缝间迸溅而出，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法阻止。
我战栗不止，慌乱中想要寻找绳子扎住他的手腕。
我的手不听使唤，不停地颤抖，浴室里的东西被连连打翻，一片狼藉。
“何栩，你别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栗而沙哑，嗓子里像是埋着数以千计的锋利刀刃，割得我喉咙生疼，嘴里尽是生铁的味道。
我拼命扯烂了自己的睡衣，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恐慌，尝试用破碎的布缕扎上他的伤口。
但是我的手颤抖地太厉害了，怎么都打不上那个要命的结。
眼泪争先恐后地从我的眼眶中溢出来，视线模糊不已，我悲咽着祈求何栩，别睡，求求你，何栩，你别睡了。
而他，脸色洁白如玉，睫毛像是忍不住疼地轻轻颤抖，但不肯醒过来。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灵魂从这具苟延残喘的躯壳中一丝一缕地抽离，渐行渐远，消散在空中。
3
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打上了那个难如登天的结。
我抱起何栩，想要抓紧每一秒把人送去医院，但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两股战战，没走出两步，就被他脚踝上的锁链绊倒，跌在楼梯边，双膝硬生生地跪倒在地板上。
原本让我痴迷的金色锁链此时反射着寒冷的灯光，刺痛我的双目。
我脚步虚浮，拼命跑回书房翻箱倒柜地寻找那枚被我藏起来的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
“操！”我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勉强稳住，才把那该死的锁打开。
我双手紧紧护住何栩，把人死死搂在怀里，起身飞奔出屋子，把人塞进车里。
4
快一点。
再开快一点。
我怕他彻底昏死过去，试图用语言唤醒他的意识，或者说，强行给自己一个杯水车薪的安慰。
“何栩！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睡得太死……”
“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你想想何其，想想爸妈，怎么忍心丢下他们？！”
“你想想我……哥哥……你想想我……”
“别再留我一个人……”
“哥哥……你别死……”
5
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
6
我接连闯了一路红灯，才把人送进医院。
急诊的护士把人从我手上接过去，在我面前拉上了青蓝色的帘子，刷的一声，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终于跌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一种陌生的酸楚从我心脏的角落里攀爬而出，啃噬着我的清醒与理智。
我抑制着自己不去思考那个最恐怖的念头。
可是眼前却是挥不走的他躺在浴缸中毫无生气的样子，是我这辈子最恐惧的时刻。
何栩割腕了。
我会害死我哥哥的。
度秒如年。
7
他怎么会割腕呢。
他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可以给我留下一个绝美的背影，然后在我面前决绝地死去。
恨到决心成为我这辈子的梦魇。
8
何栩还没出来，先迎来了某个不速之客。
我恍然之间听到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毫无预兆的拳头挥到我的鼻梁上，把我掀翻在地。
我抬手抹了一把，流血了。
真好。
第一个念头竟是，我的血和何栩的血混为一体了。
9
我抬眼，看到一张我不认识的脸。
他的表情充斥着无法遏制的极端愤恨，胸膛剧烈的起伏，揪住我的领子我把拽起来。
他的声音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
“何栩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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