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风平浪静。
何斐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略显冷淡的美少年，甚至比之前还要兄友弟恭，仿佛从来未曾越过界。
正如我所愿。阴影藏在灯光下，霉菌被忽略在墙角，血迹被掩埋在地毯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2
但心中的萦绕的难过不是作假。我们之间的鸿沟是我自己亲手挖开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怨。
我以学习之名，把座位搬到了教室后的角落中。
期末考试后就是确定推荐名额的时候了。
我告诉自己，我爱学习，学习是我的本命。只要这次成绩不出问题，我就能去A大了。
3
期末考试前还有最后一项全校期待的集体活动——篮球赛决赛。
我仍然要跟何斐搭档上场。
他和往常一样，对我微笑着跟我说：“加油。”
我忧思过重，仿佛雷达失灵，失去了往日的默契。
4
带着一个如浆糊一般粘稠的大脑上场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远远地看着何斐的手势，昏昏沉沉，没有领悟到他的动作。迟疑的下一秒，势如破竹的篮球直冲面门而来。我脚下打滑，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右手小臂上传来。
我抱着手臂痛苦的倒在地上，听着观众席上一片唏嘘和尖叫。
痛楚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依稀看到何斐带着满脸我没见过的慌张，冲我跑过来。
5
右手腕部上桡骨远端骨折。
篮球赛自然是输了。
我的期末考试也是。我已经注定不能参加。
缺考一次，没了成绩，A大的推荐名额也对我招手远去。
班里的同学轮番带着鲜花来看我，班主任也来过，眼里带着说不出口的惋惜。只强撑起笑来，说：“好好休息，大家等你回去。”
张禹风来的时候，怒不可遏，揪着何斐的领子差点把他打一顿。
何斐没有反抗，只说：“都怪我。”
我右手打上了石膏，疼痛感久久不散。张禹风吵得我耳朵里一阵嗡鸣。
“别吵了。”我皱着眉，“别怪何斐，他不是故意的。”
我深深地看了何斐一眼。
他低垂着眉眼，脸上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愧疚。
6
这个学期剩下的一个月，我没有再去上课。
我有些排斥学校。
要说原因，就好比明明心仪的礼物唾手可得，它就在那里放着，你一伸手就能拿到。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化为泡影，不过是水月镜花。
你仍然能看到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它拿走。
除了心痛，却没有别的办法。
于是我蒙住双眼，堵住耳朵，不看不听，隔绝让我情绪波动的消息。
做一只鸵鸟。
7
不过消沉只是一时的。没过两天我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失去的东西总会以别的方式回到你身边。
一味萎靡不振只会让自己难过罢了。
8
何斐放学回来，给我带回了今天的笔记。我平静地收下。
晚上，我艰难的举着右手，想洗个澡让自己清醒起来。
忽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何斐进来了。他敲了敲涨满雾气的磨砂玻璃门，低声说：“妈让我进来帮忙。”
我隔门答道：“不用了。”
他却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打开了门进来。
我一瞬间紧张不已，想扯下挂在一旁的浴巾遮盖身体，忘记了右手的伤，手忙脚乱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在浴缸中。
何斐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我，水花溅了他一身。
猝不及防地赤裸相对，又联想到那几个吻，我紧张的身体僵硬。
他抱着我的手指紧了紧，然后把目光转向别处。“你要是不习惯，我就出去了。”
“别……”不知为何，我却不想让他走。
他顿了顿，沉默地帮我放好水。我把自己埋进满池的泡沫中。
他手足无措地守在浴缸边。
气氛有些尴尬。
9
最后还是他开了口：“哥哥，对不起。”
我看着他卑陬失色的神态，控制不住地泛起怜爱：“不怪你，意外嘛。”
他抬头看着我，依旧是内疚的样子：“可是你期末考试不能参加，推荐名额也……”
“何斐，”我忍不住去安慰他：“不过是个名额，没了就没了。我很厉害的，自己也能考上A大。”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不伤心？”
我埋葬掉心里剩下的那一丁点不忿，温柔笑道：“伤心做什么？我可平白多了一个月假期呢。”
他神色微动，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终于还是伸手把我抱进怀里：“哥哥……你真的，不会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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