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盯着关雁声，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渐渐平息下去，之后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子。“我觉得这样挺可悲的。”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是你觉得，这事儿本来就可悲。”关雁声仔细摘去窗台上盆景里的小榆树枯黄的叶子。
在侍弄这些东西上，没人比得过父亲，他想。只是下人的手艺本就不如父亲，而自从父亲入狱，便更没人有心思打理这些。他一边想着，一边拿来剪子修起枝条来。陆瞻看着关雁声的背影，此时他看见夕阳将窗棂映成橙红色，关雁声的身影溶在光里，周遭一片明亮，所有的细节都在光里模糊起来，而他的剪影是漆黑的，像是把光掏了一个洞。
“大哥，我记得你之前经常跟我说一句话，叫‘再好的目的，达成目的的手段不是光明正大的，这件事就永远见不得光。’所以我这次做的决定，你可能会不赞成。毕竟我做了规则之外的事儿。但是我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并没有代表正义。一个国，一个朝廷，首先应该是要保护百姓的，你得让百姓说出‘我大宋’三个字的时候，觉得心里有底气，脸上有光。现在朝廷不能收复失地、抵御外侮，百姓的日子也过不安稳，到了如此地步，我们所谓的‘平叛’、‘剿匪’，根本不是维护社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只不过维护一家一姓而已。而我做这件事的初心，也不是出于除暴安良，只是因为官家捏着我父亲的命，不得不去做它。大哥，你还记得差不多十年前，你刚刚金榜高中的时候，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吗？你说你要重振国威，激浊扬清。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就和天神一样，现在你我也只能挣扎于宦海，自保以求生。当然，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变，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不明白的事情都太多了。”
关雁声说完，来收拾餐盘的丫鬟敲门进来了，关雁声让她们把东西撤下去，她们走到门口时又给叫住了。“对了，”关雁声指指窗台上的盆景，“这是老爷宝贝着的东西，老爷不在家，我手笨，侍弄不好，你们多用心些。”丫鬟们说了声是，于是关雁声又遣她们退下了。
“其实我出仕这么多年，之前不明白的，如今差不多也都明白了。哪一朝哪一代能建国立业，动机都不会太纯。就算是真有一片冰心的，等到坐到那个位置上了，都要为子孙后代去打算。有时候我老是听人说，本朝优待士子，大臣上朝不跪，言官骂了官家，也不会被杀头。可你见过几个飞黄腾达、善始善终的武将的？说到底，刀把还是永远捏在官家手里，我们这些人都是案板上的一块肉。不过，我刚回来的时候你不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面对着一滩浑水还要往里跳吗？我不是不知道官场有多险恶，我只是不认。可能这辈子我也会有一天累了，有一天认了，可是我现在还没累，还想接着折腾。我就想，或许我这辈子真的一事无成，可是如果每天都尽力了，哪怕让现在的局面好转一点呢？或许我看不到什么结果，但是我愿意为了求这个结果，死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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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剧情转折，卡文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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