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的法语是不是特好听？”
“嗯嗯，”许潜从包里把钥匙勾出来，插进锁孔，“其实就算有口音我也听不出来啊。”
“啧，这时候你只要说‘好’就可以了。”
林朗把围巾摘下来挂在衣帽架上，又把大衣脱下来，身形顿时显得有些单薄。玄关处的灯从斜前方打过来，背光处的阴影和脖颈上指痕的残留交融在一起，随着转颈的动作被黑暗抹去。
林朗的脖颈并不是他身上较为引人注意的部分，大多数人会最先看到他的长发、耳骨钉或者当他转头时注意到他那张漂亮得几乎有攻击性的脸。
但有时候，默默无闻的部分反而显得隐蔽而迷人。他的皮肤下隐藏着年轻的血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把手覆上去，略微施力，感受到指腹之下跳动着脉搏。
许潜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当林朗受惊似的猛一转头看他，他却无辜地松了手，先发制人地问：“你脖子怎么了？”
“咳，我自己整的，”林朗说，“小场面，问题不大。”
“不行呀，明天赶紧去省立挂个号看看。”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呢许潜？”林朗虚张声势地呵呵冷笑，脱了衣服一把甩许潜脸上，火急火燎地往浴室冲，嘭地摔上玻璃门。
他到底知道还是他娘的不知道啊！林朗崩溃得几乎要以头抢地。
而与此同时，确认林朗被蒙在鼓里的许潜瘫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又不禁想道，我可能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啊。
“不不，许潜啊，你是咱们班最好、最让老师放心的学生了，”第二天，班主任林众趁着课间把许潜叫进办公室，“班干部要起带头作用，一个小小的化学竞赛而已，准备准备花你多少时间？”
“不是没空准备，老师，我……”
林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什么你？就说定了啊。等会儿再问问家桐，最好让她也来。这种证书什么的记在档案里都是好处，老师不会害你，你就——”
“对不起，我不参加。”许潜斩钉截铁地拒绝。开什么玩笑，初赛那时候我头七都不知道过了几轮了。
许潜本身漂亮得略显缺乏男子气概，不过一旦严肃起来，竟然有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场。
“你……什么态度！许潜，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林众一下子被他唬住了，回过神来，因为感到被学生吓住很没面子，恼羞成怒，让旁边的老师劝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不去就不去吧，我还求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
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非常尴尬。
“去去，”林众摆摆手赶人，“回教室准备上下节课。”
许潜点点头出去了。他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几乎同时和办公室里的林众想到了同一件事——下节课是班会，还得见面。
果然，不久上课铃一响，林众踩着点推门而入，许潜叹了口气，转向窗外，并不是很想看他那颗锃光瓦亮的秃脑袋。
“我跟你们说，文科班有对鸳鸯给逮着了，两个人成绩约好了似的噌噌往下掉，还说没影响学习，听听，好笑不好笑……今天作业加一张卷子啊，一会儿发。团委，赶紧呀，还愣着，上来放ppt了！大家都坐直，摆拍两张。”林众走下讲台，站在后黑板的位置，连学生带ppt内容拍了两张，这就是班会课如火如荼进行的证明，然后拍完照立马改上数学课。
不过今天，或许是人人都爱八卦的心理作祟，他难得多说了两句：“咱班同学没有早恋情况吧？哎，我说真的，你们有没有啊？”
背对着他直愣愣坐着的全班鸦雀无声。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敢作敢当嘛，”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有谈恋爱的举个手吧？”
学生们愣了一下，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嘲笑声——谁会在全体同学面前、在班主任面前承认这个？
早恋嘛，虽然现在社会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但总不是非常光彩的事就对了。
“既然都不举手，那我就当没有了啊，有也别给我发现！成绩差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班主任有点尴尬地咳嗽两声，“我也陪你们一起单身嘛，这有什么的。做学生就好好读书，不要一天到晚老想什么情情爱爱，现在谈得那么甜，我告诉你们，以后都不会结婚的！”
有大胆的同学在下面笑着说：“现在谁还奔着结婚谈恋爱，且行且珍惜呀！”
这句话就像摁下一个开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班级又响起附和起哄声。
“胡说！不结婚那你谈恋爱干嘛？都是耍流氓，”林众回到讲台前，用力拍了两下，“你们这思想，以后都一群渣男渣女，谁碰上谁倒霉。好了，不说这个，上课！”
“啊——”在一阵抱怨声中，大家不情不愿地把数学书摸了出来。
在讲课之前，林众好像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我跟你们说，不仅别赶时髦谈恋爱，也不要和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玩，到最后都要被他害死，没跟你开玩笑。像你们做班干部的，更要起到带头作用。”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往许潜的方向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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