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军噌的起身，推开周玉红道：“你给我老实点，再闹我打你！”
周玉红仍去推他，歇斯底里大吼：“今天你必须把钱给我要回来！”
李红军火了，一把抓住周玉红领口，把她推到摆在堂屋的一张方桌上，抡起胳膊啪啪抽了几个耳光。
李有术哇的大哭起来：“爹，娘，你们别打架，你们别打架。”想去屋里拉李红军，又因为害怕有些犹豫。
好在李红军抽了几个耳光后就松开周玉红，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玉红嘶吼叫道：“李红军，你混蛋！”
李红军回头看了一眼，周玉红抓起方桌上的茶壶，嗖的一下砸过来，李红军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躲，已经忘了李有术正在他身后。
何清流看的真切，想去拽李有术，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茶壶在李有术脑门碎裂，鲜红血液顺着那张惊恐的小脸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李有术吓傻了，都忘了哭。
周玉红跑过来，使劲把李有术搂在怀里，哭的已经没有声音。
李红军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何清流道：“流血了，是不是要看医生？”
李红军反应过来，从周玉红怀里抢过孩子，一路狂奔出门而去，地上点点滴滴留下一道血迹。
周玉红呆愣愣瘫坐在门口，两眼空洞。
何清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在他看来有些难办，因为这不像他行走江湖时遇到欺压良善的恶霸，一剑刺死了事。
他一向自诩智计无双，此时却无计可施。
屋里，咿咿呀呀的戏文传出来——
爱花的人惜花护花把花养
恨花的人厌花骂花把花伤
牡丹本是花中王
花中的君子压群芳
百花相比无颜色
他却说牡丹虽美花不香……
小脚老妇人从始至终都没出来看一眼。
……
晚上，何家，爷孙俩坐在小桌前吃饭。
年轻的时候，何文启是村里最勤奋的后生，现在老了，成了村里最勤奋的老头，虽然是地里刨食，但家里花费也少，一年到头算是能剩下几个钱。
自从何清流断奶后，何家的饭桌上不能说顿顿有肉，但天天有肉是真的，即便偶尔没有，也会有一盘炒鸡蛋，这些硬菜都会摆到何清流跟前，何文启从来不吃。
老头很倔，不管何清流用什么招数，就是不吃，而且他应对的招数十分简单，只有一招，发火，必须都给我吃完。
后来何清流就懒得再客气，心里盘算等自己踏入乾坤境帮老头调理下，这些肉啊蛋啊什么的吃不吃倒也没啥，只可惜老头已经太久没享受过这种口腹之欲。
哎，以后要想办法多挣些钱呀，让老何也过几天好日子。
何清流吃了口蛋，含糊不清说：“有术头被砸破了，缝了五针。”
何文启还不知道李家发生的事，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李有术被抱回来后已经睡着，头上缠着白纱布，周玉红抱着他默默流泪，何清流看着难受，但一个四岁孩子也不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告辞回家。
他当然没抱拳说句“婶子保重，我先告辞了”，而是装出几分害怕说：“我回家了。”
周玉红知道何文启对这个孙子看的紧，生怕丢了，起身想去送他，但又想守着自己的儿子，正为难，闷头抽烟的李红军起身说：“我送你回去。”
路上，何清流斟酌了下说：“有术流那么多血，肯定疼死了，真可怜，叔，以后你别跟婶子闹了。”
李红军不吭声，只是脸上有些羞愧。
到家后何文启还没回来，李红军大概也挂念儿子，就没陪着等，对何清流说：“你在家老实等你爷爷回来，别出去瞎跑，要是不听话，下回见了我就揍你。”
何清流心里翻个白眼，妈的，老子现在就想揍你。
何文启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何清流，以为李有术受伤是小孩子淘气弄的。
何清流口齿伶俐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何文启没对自己这个四岁孙子条理清晰的表达感到惊奇，大概每个家长都会有种错觉，就是自家孩子要比别人家的优秀。
听完，何文启接着吃饭，过了一会才说：“你婶子那人不糊涂，要不是为了孩子，恐怕早就不跟李红军过了。”
他提到周玉红时说的是“你婶子”，提到李红军时却没说“你叔”，大概觉得李红军这个人不配自己孙子叫一声叔。
隔了一阵，何文启又说：“其实李红军也不是坏人，就是好赌，可惜了，这点应该是随了他娘，他爹可是个十足的好人。”
何清流问：“他爹是谁？”
何文启道：“就是有术他爷爷。”
何清流脸上一僵，老何你这……有点看不起人了啊，这点辈分关系我还是能理清的，又问：“我咋从来没见过？”
“死得早，他会吹唢呐，碰上红白喜事就去给人家吹，挣点钱，有回回来的晚了，半路摔了一跤，挺结实个人说没就没了，可能是有什么隐疾。”
何清流心里吐槽，摔一跤就没了，这么草率，你管这叫结实？
何文启吃了几口饭，叹口气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经过这一回，以后估计还是改不了，哎，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都是命。”
何清流心里嘀咕，咋又是命？老何咋总爱这么说，好想把石头那句话告诉他，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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