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又看了看蓝涣，见他依旧神色如常，便低头喝了口茶，道：“您有话直说，我已经二十年没见张凤池了，他怎么样，我不好评价，您比我有资格评价。”三言两语，又把问题推了回去。
于化龙也看了蓝涣一眼，喟叹道：“唉，我觉得，他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和你家蓝涣一个毛病，实在太冷了，或者说，他只对自己在乎的人热乎，这样不好。”
蓝涣微微怔然，于化龙虽然身在草莽之中的排教，但他眼睛确实很毒，是对仙门人物名号下的真实性格，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对面前这老者生出几分警惕来。
金光瑶眼里原本平静的波纹流动，恰如威风吹皱了一池春水，乌黑的眼珠在圆圆的眼眶里迅速转了一圈，道：“是么？我听江宁说，他人不错啊。”
于化龙道：“你做人就是少点儿真诚，你家的孩子肯定也觉得你不错啊，你是不是真不错，你自己清楚。而且他为什么对灯芯儿不错，你应该也清楚罢？我叫黄莺把灯芯儿送回家去，不瞒你说，也是怕等灯芯儿大了，和池子搞在一起，越闹越乱，灯芯儿是个人才没错，他能自己摸索出怎么配尸毒粉，那玩意儿太危险，被池子拿在手里，不得了。”
于化龙说完，蓝涣终于开口了，淡声道：“于总排头，不瞒你说，我已经见过张兄了，我认为他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他明知我同他的关系，却能若无其事地和我说话，我甚至没有看出一点儿端倪来，我看你对张兄，似乎是很忌惮？究竟是因为什么？”原本他以为，于化龙只是因为黄嗣龙是自己的儿子，才格外偏袒，现在看来，情况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于化龙对张凤池，似乎有自己特殊的看法。
于化龙道：“池子把他娘关起来了，你知道吗？”
蓝涣颔首，平静地道：“知道，可是张兄，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地方才对，毕竟他的出生，的确会让人对他有疑虑。”
于化龙眯着眼睛，盯着蓝涣道：“我要是在乎池子的出身，也不会把他提拔到这么高的位子，池子某些方面，跟你还真是挺像的，太冷了，不可亲。”
金光瑶轻轻咳嗽一声，小声道：“二哥，排教讲究忠孝节义，把“孝顺”二字看得比天大，父母即便再不像话，也不该关起来，师兄的娘亲并没犯什么罪过，师哥这样对待她，大家肯定有微词的。”
于化龙叹息道：“孟瑶说得不错，池子把他娘关着不肯放出来，我已经说过他好多次了，黄莺也劝过好多次，可一点儿用也没有，他娘再不检点，名声再差，也是他亲娘，他的心太狠了，我听黄莺说，他把他娘亲的脸都给划花的了，还下狠手，把他娘亲的姘头和好多认识的人都杀了。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死得也不明不白，平白叫人套在麻袋里，大冬天丢进河里淹死了，尸首还是梁木峰捞上来的。这事情闹出来以后，虽没证据，但都知是谁干的，好些人联名告他的状。但我身子越发不好，实在也没什么余力再管他，黄莺又过来哭哭啼啼地求情，求我放他一马，我也不想排教动荡，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他离了他娘亲那些破事，人也还算正常……人嘛，爱干净是好事，但是太爱干净了，就是有病了。”
金光瑶道：“池子不是好人，但黄嗣龙也凶暴，他俩半斤八两，但池子好歹还肯做做表面文章，您为何这么忌惮他呢？”
于化龙面色渐渐灰败下去：“虽然我是对黄嗣龙偏袒，但是我不让池子上，主要是因为，黄嗣龙有感情，池子没感情。或者说，池子对排教没感情，排教里的人他不当回事，他心里想啥，我闹不懂摸不透，把排教的老老少少们交给他，我不放心。池子对自己亲娘都那样，就甭提别人了，他的能力确实比黄嗣龙强得多，但是我就怕他这一点，所以才不让他当排教的一把手。我怕以后黄莺一个人拿不住他，才叫你给信给他亲爹，让他费神盯着这个孩子。”
金光瑶又默然一阵，看看蓝涣，蓝涣对他微微点头，便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会帮你把信送过去的，张凤池来了，你是不是就直接把位子传给他了？”
于化龙神色莫测，道：“不急，先把黄嗣龙问罪再说，我不是还没死呢吗？”
金光瑶也意味不明地道：“嗯，我也觉得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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