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水放下碗，清点孙子的头，他孙子便乖巧地自己睡下了。
戴老水起身，也行了个礼：“前辈二字不敢当，再谢赠衣之恩，只是……“师伯”又是所为何来？”
金光瑶道：“我师父见了戴前辈也得叫一声师兄，我叫一声师伯又如何？”
戴老水大感意外：“你师傅是谁？”
金光瑶道：“在下早年和白寿华学过几年本事。”
戴老水摸摸胡子：“你和张凤池是同门？”
金光瑶笑道：“正是。”
戴老水沉吟道：“白寿华的徒弟……在仙门混的……”他又仔细打量打量金光瑶，陡然间神色大变，颤抖地指着他道：“你是……金仙督！？”
江秋白心想，这些个左道，果真都知道白寿华教出个仙督来，金光瑶死了以后，那些个旧相识不怕他，也就把他这些旧账都掏出来了。
这姓白的老庙祝，生前没多大名气，就是运气似乎极好，教的徒弟成色很足，一个在仙门位列仙督，另一个正在法教联盟的权力中心呼风唤雨，凡是混野道的，没有不知道张凤池的。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却都是颇具传奇色彩的枭雄，连带着他们的师傅，死后都因为自己的两个徒弟而闻名遐迩。
金光瑶和张凤池都是人才，同时聚在龙王庙，真的只是偶然吗？
金光瑶微笑道：“正是不才，但我如今已不是仙督了。”
戴老水也没惊讶太久，片刻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淡声道：“金麟台的事情，是我自己鬼迷心窍，和别人没有关系，金仙督，你大人有大量，看在白蛟教过你几年的份儿上，不要牵连梅山派其他人。”
金光瑶道：“我们当然不想找他们的麻烦，可他们却要找我们的麻烦了，戴前辈，你是梅山派的耆宿，和你一起被抓的还有几个梅山派的传人，据说梅山派上下，现在都是杯弓蛇影啊。”
戴老水问：“葛玉柱呢？”
金光瑶摇头叹息道：“跑了，他和你们结下的生死契也是假的，何二姑姑的命是白白丢在金麟台了，您看看，葛玉柱闯的是多大的祸？何大姑姑肯定还要找我二哥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江秋白暗想，金光瑶果然巧舌如簧，脸皮真厚，居然放**段和阶下囚攀起关系来了，表情语气都是无比真诚，浑然天成，好像对方真是他亲师伯一样，三言两语，又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葛玉柱头上。
戴老水道“何白花比她妹妹灵泛，也没那么贪，她一直不信葛玉柱，都是何青花一定要干的，她拦不住。何青花下手太狠了，不给人留余地，死了也是自作自受，你们喊黄雀女当个中间人，跟何白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这事儿就能过去了。”
戴老水给的解决方法和张凤池大差不差，可见这类调解劝和的事，解决方式也就是这个路数，金光瑶抱拳道：“多谢戴师伯指点，我也是下面混上来的，最明白大家混口饭吃多不容易，我们这边，也想息事宁人，不想多生事端，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不值当，这样下去大家都是输家，我们过几日就把你们放回去，烦请您老回去以后，代替我孟瑶向各位师叔伯，师兄弟道一声对不住。”
戴老水对金光瑶的话大为惊异，几乎以为自己耳聋了：“你说你要放我回去？”
金光瑶道：“不错，这是排教总排头和副总排头的面子。”
戴老水却没有表现出高兴和轻松，反而很沉重：“我跟于化龙虽然都是梅山一脉的路子，但隔得很远，也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帮我们？”
金光瑶道：“于总排头的做派你是知道的，尚义任侠，古道热肠，连我当年也受过他的大恩，你们在金麟台做的事情，已经震动了仙门野教，戴师伯，你们可知你们选择这样做，代表着什么？兰陵金氏是修仙界四大世家之一，金麟台是修仙界最大的仙府，惨遭攻打，损毁严重，如今长江以南的仙门世家已经开完了大会，扬言要和野教算账，牵涉进来的有梅山教，洞庭水帮，凤凰何家，卸岭派，算一算总共有十几家法教，现在人人自危，于总排头怎能不被惊动？他老人家拖着病体起来做劝和，用心良苦啊。”
金光瑶一通添油加醋的恫吓，说得戴老水面露羞惭之色，低下头道：“唉，一时糊涂，晚节不保。”
金光瑶道：“戴师伯，您也是受了葛玉柱的蒙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大家消消火气，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别像是三伏天的干柴似的，一点就着，那死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戴老水道：“金仙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连累了别人。”
金光瑶道：“戴师伯，我已经说了，会放你回去，又怎么会连累别人呢？你在川滇的民间法教中德高望重，徒子徒孙众多，若真想弥补什么，回去以后，规束好他们，别让他们跟着五仙教瞎起哄，告诉他们，那是自寻死路。”
戴老水道：“这个我是晓得的，我要是想让他们跟五仙教混，又怎么会不带徒弟，一个人上金麟台呢？我不会让他们沾五仙教的……但是……五仙教的人已经透到滇南了，我只能管住我自己家的人，其他的，我就管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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