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不理会那些人怪异的眼神，提着岁华，沿着小河边的廊桥慢慢地踱步，
空气中弥漫着木樨花的香气，桥边松松散散泊着几艘乌篷船，船上摆满了刚摘下来的橘子，成筐成筐的，像一个个橘色的小灯笼。
蓝愿追了上来：“我们姑苏的橘子很甜的，买些给敛芳尊和泽芜君他们带回去吧。”
金凌却自言自语：“小叔不爱吃甜食。”
蓝愿还是买了几个橘子，亲自剥了一个给金凌，当今修仙界两个最是出彩的青年一起到河边的台阶坐下，吃着橘子聊起天来，几个过路的修士在河对面望着他们指指点点。
蓝愿道：“你穿得太显眼了，他们都认出你了。”
金凌满脸桀骜不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认出就认出呗，这帮人，不去捉鬼降妖，却整天在这里打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蓝愿道：“他们来了也好，带带人气，反正他们住的地方，吃的饭店，现在都是姑苏蓝氏的产业了，来了都是客，只要不闹事，我们都欢迎。我们姑苏蓝氏出来的花木盆栽，香包香薰，云深不知处特产的茶叶蜂蜜，还有“开过光”的楠木手串和护身符，这段时间卖得很不错，明年打算推一推忘机的仿造款古琴，试一试效果。”
金凌哑然失笑：“开光？给谁开光？给魏婴开光？”
蓝愿并未觉得有和不妥，面不改色地解释：“给景仪开光呀。上个镇邪咒，驱走一般的小邪祟肯定够了，一串一百两，童叟无欺，卖得极好，有姑苏的大户专门来买了十串。我们现在还承担打醮超度安魂等一切法事，一场三百两，做两场送一串镇邪手串，做三场包一年免费除妖。生意也很好，行程都排到明年了。”
金凌呵呵笑了两声，无奈道：“你们如今，倒是比我们金家还会坑钱，怕是以后，我们要抢生意了。”
蓝愿笑道：“你们金家挣钱的本事，我们是不敢比的，只是模仿你们罢了，郁州那些姑娘陆续追回来了，还有两个孩子已经残疾了，总不能叫她们和我们一起吃斋吧。”
金凌道：“泽芜君一件墨宝就价值万金了，你们还缺钱？”
蓝愿搬出金光瑶：“敛芳尊说，再好的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泽芜君的画作在市面上流通的越少越好，这样价格才会被炒得更高，还有魏先生的狂草，也是一样的道理。”
金凌扶额道：“我就知道，小叔到哪里都有办法坑钱……”
他又问：“我听泽芜君说，小叔的身体查出来不太好。”
这个问题，他不能当面问金光瑶，还是问蓝思追最合适。
他和蓝思追出来，一则是叙旧，二则也是了解一下姑苏蓝氏现在内部的情况，探探口风。
蓝愿觉得金凌也算不上外人，拿捏着分寸透露：“敛芳尊的事情我不大清楚，泽芜君瞒得很紧，也不许门生仆从私下议论，但偶然听几个长辈聊天的意思，是很差，下半辈子怕是都得静养度日，离不开药了，泽芜君前段时间特意叫蓝四叔叔从姑苏的牙市买了两个富贵人家出来的丫鬟，专门伺候敛芳尊的生活，还从彩衣镇请了个很出名的厨娘到云深不知处来给他开小灶。泽芜君把观景翠楼改造了，在里面砌了一个灶台，让两个丫头和厨娘住进去，这件事是连夜进行的，并没有知会蓝氏族老，弄得云中君和碧霞君很是不满，觉得泽芜君太独断专行了，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再加上泽芜君把敛芳尊带到郁州那件事情，我很担心……他们会和泽芜君起冲突。”
金凌吃了一瓣橘子，清甜的汁水蔓延在唇舌间，果真很甜，姑苏的水土就是好，是该带一些去给两位长辈尝尝的。
他又分析道：“你不必担心，他们造不了反的，手里又没权，论血统又没有泽芜君正，顶多就是拿长辈的身份压一压泽芜君罢了。泽芜君从前难道不独断专行吗？况且还有含光君和蓝启仁老先生站在他那边，蓝氏的精锐门生也都是泽芜君这边教出来的，继承者也只会从泽芜君这一派出来。就算那帮人想泽芜君下台，那也就是嘴里喊喊图个痛快罢了，轮也轮不到他们，都是纸糊的老虎。”
“没想到你对蓝氏内部这么了解。”蓝愿也吃了一般橘子，”的确，虽然如今泽芜君名声大损，但我们姑苏蓝氏的门生还是很推重泽芜君的。爱一个人并不是错，而且泽芜君最近，对云深不知处的事情也管得多了，明明情况在好转，他们却好像更不高兴了。”
金凌道：“他们能够忍得魏婴，却忍不得小叔，其实不在什么德行问题，而是害怕小叔会影响姑苏蓝氏的决策，卷土重来，他们怕和清河聂氏对峙。”
蓝愿道：“我看敛芳尊不像是想卷土重来的样子，听景仪说，泽芜君和族老的谈话他从不听，那些文书他也不看,现在身体又坏了，更是不可能操劳了，大家私下都说，他是离不开泽芜君了，得靠泽芜君为他续命。”
金光瑶要活，不仅要吃名贵的药，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这不是一般家族负担得起的。
金凌吃完橘子，抖落抖落华丽的锦衣，起身整理了整理袖口：“小叔不会让自己离不开谁的，他现在留在云深不知处，不是因为他跑不掉，而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走罢了。能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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