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一连昏睡十余日未能醒转，这一次伤势比初上山时还要严重许多，他一身经脉断去大半，内伤数十处，所幸道种无恙，没有伤及根本。
乘风只是力竭虚脱，调养三日后便能下床，并无什么大碍。
善生、七夕每日前来经楼照看，乘风则已完全住进楼里，连八宫游学也再未去过。
碧玉堂赔罪送来的丹药灵符堆了一满屋，紫翠丹房里的长老也前来诊治过，不归所受内伤经由灵力滋养后渐渐复原，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却谁也说不太准。
乘风每日守在床前，一言不发，哪怕是善生与七夕也无法开解他分毫。
善生知道他是在自责，大概不归受了多重的伤，他便有多自责，如若不归长睡不醒，他恐怕也会一直消沉下去。
善生那日让他照看小师弟，何曾料到会生出这样多变故，符宫里的长老们密谋行事，当然不是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所能抵御的。
乘风为救小师弟拼尽真元，成功以飞鱼剑意传讯求援，只是依然没能改变小师弟身受重伤的事实。
善生看在眼里，内心同样感到无力，他希望能为两位师弟做些什么，可在师尊命令下，还是只能带上七夕乖乖外出修行。
柳真人少有地连日不在楼中，听说他去碧玉堂闹了一场，去昆仑宫见过兰芷掌门，还顺带去紫翠丹房也找了麻烦。平素里深居简出的师尊发起脾气来，连带着善生与七夕去诸宫修习时，也不时被侧目议论。
陆十一常来探望，拐弯抹角地想与乘风切磋剑法，激励他恢复以往精神。只是乘风那柄木剑彻底被毁后，连剑法似乎也被一同废弃，哪还有兴趣与之奕剑。
碧玉堂的莫望舒也找人送来口信，询问何时有空可以画画。
乘风没有回复，他这些日子想到碧玉堂便心下烦闷，倒是这位大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不放在心上。
如此又过了数日，不归终于醒转，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那颗压在心里的石头也随之落下。
不归重病才愈，身子还需要调养，修行只能继续搁下，按照柳真人的意思，除了悬圃宫的练气之法外，其他诸宫修行不去也罢，皆可以在楼中自学。
善生知道师尊说的是气话，但心里也十分清楚，既然诸宫对小师弟的身世有如此深重的敌意，那八宫游学的确无需再去，由他们几人代授即可。
这项提议很快得到大家支持，七夕开始教符箓仙术，乘风传三宫剑法，善生讲丹药阵法吐纳调息，不归每日择一法门修习即可。
他们的修为当然比不上诸宫长老，学识与阅历也远远不如，但胜在言传身教且态度认真，能事无巨细地将所知所学悉数传授，对于初学者而言再为合适不过。
不归身子渐渐康复，可以下床走动，能跟随乘风到楼外练习剑法，也能陪着七夕去后山采摘山果，不必整日闷在楼里看书。
乘风依然没有前往八宫修习的意思，善生每日带着七夕外出求学，倒是分外怀念以往四人一同出行的日子，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
待到不归完全康复，柳真人嫌弟子们每日聚在经楼太过吵闹，将他们打发回了后山，临走前，善生特意上楼求见师尊。
经楼十二层，是师尊专属的小阁楼。
柳真人躺在一方竹椅上闭目养神，膝上的古籍无风自翻，他眼皮也没抬，便知弟子因何而来。
“小不归的事情不必担心，为师在外边敲打了遍，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至少会消停一阵子。”
善生认真行礼，片刻后才道：“二师弟可是有心障？”
柳真人沉默很久才答道：“无法保护身侧之人，为自己无能之事所茫然愤恨，这种事情大概就是症结所在。这些事情，你帮不了他，需得靠他自己走出来。”
说着又道：“你那不成器的小师叔，倒是给我们找了两个大麻烦。”
善生不知该如何接话。
善生犹豫了会儿，斟酌着道：“乘风师弟似乎也不算去八宫修行了。”
柳真人淡淡道：“想要精进剑术，多去诸宫走走还是不错的，只是心障未消，终归有所阻碍。”
“是为两个小师弟的事情？”
“是的，师尊。”善生认真行礼，“乘风师弟似乎也不打算去八宫修行了。”
柳时淡淡道：“乘风要想精进剑术，多去诸宫走走还是不错的，只是心障未消，终归有所阻碍。”
“二师弟他可是有心障？”
“怕是与幼年遭遇有关。无法保护身侧之人，为自己无能之事所茫然愤恨，这种事情大概就是症结所在。”
柳时没有详说，善生也不便多问。
“不归之事，为师已找兰芷真人谈过，既然碧玉堂用那种法子也没能探出个究竟，那以后谁也休想再染指分毫。当然，他去不去诸宫修行，终归也是看他自己的意愿。”
善生明白师尊的意思，凡事不可强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无论是乘风还是不归，皆是如此。乘风若想学剑，经楼中自有百千剑谱可以修习，至于不归，修行一事自也有同门师长为之辅导。
善生沉默许久，终归耐不住好奇，问道：“师尊，小师弟的身世究竟有何不同？”
柳时笑着摇了摇头：“为师猜出了少许，但也并不确定。你那不成器的小师叔，这次怕是给我们找了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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