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客栈里便是如此。玉章玉素邀他一起吃饭，佩儿和咚儿，还有阿虎阿昌都是先伺候主人用完饭后，再单独另一个小桌吃饭，不与主人同席的。而这次，林起没有额外多做饭菜，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玉素何其聪明，看到林起眼神在佩儿和余叔身上转了一圈，马上就明白了，说：“余叔，佩儿，你们也一起坐下来吃吧。”
“二小姐，这怎么能行。”余叔一口拒绝。
玉素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说：“出门在外，就不用这么多礼了。你们一起坐下来吃，听我的！”
“就是！一起坐下来吃吧，早点吃完饭回去，现在天黑得早，别耽搁了！”姜大夫边吃边说。
“这……是！”不好拒绝，佩儿和余叔也一起坐下来。
也就3个简单的素菜就一碗腌菜，没见一点荤腥。林起手艺不错，几个素菜也做得味道不错，姜大夫边吃边夸：“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这菜味道还真不赖！”
“姜大夫您太过奖了，今天没来得及准备，就几个素菜，真是怠慢几位了！”林起有点窘迫。这顿饭，林起也好，玉素也罢，各有心事，都吃得心不在焉。
吃过饭，也没啥理由再耽搁，几人便要上车。林起拱手向姜大夫道谢，“姜大夫，今日多谢您了。不知诊金是多少？”
姜大夫笑着虚扶了一把他的手，“公子不必客气。诊金就不必了，老夫可也在这叨扰了一顿饭了，这就两清了，呵呵。”
“这……”林起捏了捏手里的铜钱，想了想，倒也没有强求，道：“既然大夫这么说，那就太谢谢您了。今日我妹子没在家，家母不能没人照看，我明日去您那拿药。敢问，这药钱是多少钱一副，需吃几副呢？”
“这药钱……”姜大夫回头看了看马车边的玉素，拿出方子来：“这个方子，令堂需先吃10副，届时我再来看诊，换药方。至于药钱，程家二小姐已经付过了，你明日过来取药便是。”
“付过了？这……”林起一脸惊讶的看向玉素。
林起疾步走到玉素面前，“程姑娘，怎能要你替我出药钱呢。”
“哼！”牵着马的余叔冷哼一声，看着林起，“我家小姐要不替你出药钱，你拿着方子也买不起那药，起码20余两银子呢！”余叔比出两个手指头，话里头明明白白的透着不满。打从第一次在观音庙外看到林起在树荫下等玉素，余叔就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这个满脸愁容阴霾的年轻人，虽说现在知道了他是因为家贫加上母亲重病才这样，但不得不说人的第一眼感觉真的很重要，总之林起第一眼就没能入余叔这个程府老人的眼。
“就是，我家小姐可是用我家夫人的陪嫁金钗给你做了药钱。”佩儿也终究有些愤愤不平，看余叔说了，她心里兜的那几句话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佩儿，余叔，你们少说两句！”看到林起渐渐惨白的脸色，玉素不安的大声呵斥。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叫道：“林起哥哥？”
林起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握着铜板的手渐渐收紧，蠕动了下双唇，眼睛看着脚前的地，终究伸出双手，躬身做了一个大揖：“多谢程姑娘大恩……。”
“林起哥哥，你别介意他们说的。”玉素赶紧托起林起的双臂，担忧的看着他，“你别生气……”
“姑娘深恩，将来所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呵……”余叔正要说话，看到玉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生生咽下了要说的话，转过头看向别处。
玉素看着林起尴尬难看的僵在那里，心里头一阵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只能干干的叫着“林起哥哥……”
“好啦！”姜大夫看他们僵着，走过来打起了圆场，他很理解林起这时候的心情，那种无力感和挫败感，他年轻时也曾有过，不过他运气好，遇上了程家老夫人。“小伙子，你也别难过。有时候这世道，就是有这么不公平，你唾手可得的，也许正是别人穷极一生也够不到的。老夫年轻时也跟你际遇差不多。话说咱俩还真像，我当年受到了程老夫人的恩惠，感恩至今。程家上下都是乐善好施之人，二小姐就是这样，你遇上了二小姐，也是你的运气。你也没必要去介意什么，抱怨什么，记着二小姐的恩就行。”拍了拍林起的肩膀，姜大夫就在余叔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是，林起明白了。”林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拱手像玉素致谢。
玉素紧张的看着林起，“林起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伯母。我过几天再来……再来看望伯母。”
“多谢姑娘挂念。”
佩儿扶着玉素上了马车，撩开侧窗帘，玉素看着林起，轻轻摇了摇手。待马车走远，林起站在院里，呆立许久……
回到程府，玉素直接就回了自己房间，扑在床上，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就是眼里的眼泪流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流，就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佩儿看到玉素这样，跪在床边低着头说：“小姐，对不起，是佩儿的错，佩儿说话重了，佩儿……”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玉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佩儿担心的看了看玉素，正要退出去，又听得玉素说：“等等”，玉素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金钗的事，以后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若有人问，便说丢了！”
“丢了？”佩儿张了张嘴，一支累丝金钗啊，哪里是说丢就能丢的，要这么说，他们做丫头的，看管不力，还不得受重罚？看玉素死死的盯着她，也只得应下：“是，奴婢记住了！”
“下去吧！”玉素又继续趴床上默默的哭。佩儿躬身下去，带上房门，在廊下守着。
门外，环儿端着壶热茶水过来，看到佩儿站在廊下，问道：“小姐今儿不是去看林公子的母亲了吗？这是怎么了？”
“你别问了……”佩儿神情恹恹，红了眼眶，她比小姐还大上2岁，怎么可能不疑心，小姐对那林起，难道是动了情了。这林起是不是小姐的良配还未可知，这世家通婚的门第，又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环儿叹了口气，看了眼房内，放下茶碗，跟佩儿一起在廊下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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