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还是会疼的,就算无法比拟现实的痛感,那也还是会疼的。
两个人都知道。
“摔下去死掉的可能性是多少?”
“过百分之九十几了,不用想。”
“说不定真的死不掉。”
“也可能不是因跳楼死。”
“比如突然天降陨石?”
“都是可能啊……”
“因为是梦所以试试自杀的理由实在太差劲了。”
“随随便便就答应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
房间里没有光……虽然我记得我晕过去的时候房间里是开着灯的。
所以不用适应,我清醒了一点就很干脆地睁开眼睛。
正对着一张苍□□致的脸。
于是又干脆地闭上。
一根手指触上我闭上的右眼,轻轻滑过,触感有些凉。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
明白归明白,可我现在不想看见这个人又是一回事了。
我就这样闭着眼睛,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或许是因为希望他听不见。
好吵啊,陀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不见,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指尖离开了我的眼睛。
我刚刚从楼上跳下来了。
好吵,真的好吵。我说。
没问我是怎么凭着这一双废腿跳的楼,没问我是不是做了奇怪的梦,他什么都没问。
所以我没停下,将所有贯穿我耳膜的声音都一一说出来。
小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骂,马路上汽车的鸣叫和喇叭,枪声,爆炸声,金属的碰撞,奇怪的窃笑声,笔尖在纸上游走的哗哗声――好多好多声音……好吵啊,真是好吵啊。
你听得见吗?
我想问他,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自己都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将两只手慢慢覆上我的耳朵,遮的严严实实。
“好了,听不见了。”他说。
“睁开眼睛吧,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各种嘈杂声音的一下子沉寂下来……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沉下,一直沉一直沉,安静地,缓慢地沉下去,沉到很深很深的,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挖不到的地方。
但我还是能听到一个声音。
可我听到你了,我茫然地看着他眼中淡漠的慈悲,开口一遍一遍地重复,可我听到你了。
我听到你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摇摇头,按住我双耳的手又紧了紧。
“不想听就别听了。”
我听到你了。
你说――
想要杀掉我。
“我没有。”
“所以别听了。”
“别听了,梵。”
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陀思,你说你想要杀掉我。
说,想让我死。
*
还是半夜。
“涩泽先生……你干嘛打我?”醒过来的星原梵抱着枕头眼神茫然。
枕侧的涩泽龙彦自己低头看了眼自己软乎乎的小球手,“还能打疼你?”
“……倒是不疼,”星原梵揉了揉鼻子,“但是刚刚有种窒息感。”
这莫不是堵了她的鼻子。
“醒了就好。”涩泽龙彦戳了一下她的脸,“知道你睡着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吗?”
“跳楼……?”
星原梵生生从布偶的脸上看出了嫌弃的意味。
涩泽龙彦指了指桌子,“看。”
星原梵顺着他指的方向偏头看过去,空无一物。
“什么也没有……?”
“那你还记得睡觉前你在这放了个杯子吗?”
“现在记得了。”星原梵又跟着他的手探头看向地面。
白色的马克杯尸体无声地控诉某人的恶行。
“……”
“别想了,你干的。”
“我没印象,”星原梵抱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吵。
“逆鳞君又为什么要把你的杯子弄碎?”
星原梵把脸埋进枕头里。
“所以这个杯子是怎么碎的……?”
涩泽龙彦指着自己:“知道我是怎么从桌子上过来的吗?”
“这个真的不知道。”星原梵闷声道。
“好吵啊。”近似于自言自语的喃喃,然而涩泽龙彦还是听见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那是在说自己,但是看出她这个状态不适合继续讨论能力失控这件事。
“什么吵?”
“……好多声音,好多人,我分不清。”
好吵啊好吵啊――
你是只会说这三个字了吗?
涩泽龙彦听着她小声地重复,不禁在心里想到。
星原梵自己堵住耳朵,把整张脸藏进枕头里。
涩泽龙彦:……
看来她是不想知道他莫名其妙地飞起来在房间里撞了多少次头这件事了。
杯子也是他撞下去的。
那叫一个绝望。
星原梵被耳边的声音吵得烦躁,模糊中感觉到身上的被子在轻微地向上移动,懒得管,她继续趴在枕头上堵耳朵。
到最后辈子盖过了她的头顶,然后是涩泽龙彦扑通坐下的声音。
“还吵吗?”
还吵,特别吵。
“不吵了。”星原梵小声回答。
涩泽龙彦:“没用就算了,你快睡吧。”睡着能好点。
“真的一点也不吵了。”
“没有人能逃脱我的预料。”
星原梵:“……”
于是这一晚又没睡好。
“请假……我想请假……”
涩泽龙彦:“你请就请,别抓着我。”
请假是不可能了。
国木田还活着一天就不可能。
他只会拍着笔记本喊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学习和工作更需要做的事。
星原梵攒了一个多周的火气,在今天给她找了麻烦。
“他不在……你进来吧。”中岛敦在侦探社转悠了一圈之后,忍着吐槽欲望给星原梵打了电话通知。
“国木田先生今天这个时间应该按照计划和太宰先生一起出委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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