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内,古老的菩提树下。
侧卧着一男子,他光洁如玉的脸庞,斜枕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呈揽人之姿,揽的不过是怀中的一小丛薄荷灵草。
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三千银丝散落了一地,微翘的长睫在俊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轻微蹙起。
“神君,神君。”一旁的小仙童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两声,熟睡的男子未有应声。
小仙童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天,是神君让他晚点来喊他的。
他已经许久没见神君能小憩如此久的了,要不要让他再睡会?小仙童于是想。
“心儿。”磬竹突然急急喊出了声,后背也跟着惊出了一身虚汗。
他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身前的一小丛薄荷。
磬竹又梦到了旧事,梦中泠心巧笑嫣然的可爱模样依旧,那转瞬即逝的美好,还有她跳入练丹炉时的果决。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由自己胸腔蔓延出来的痛感,便是这许多年过去,每每想起泠心,他心口都还会发疼。
磬竹徐徐坐起身,单手撑在膝上,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他不知几时起,已有了这头疼的毛病。
“我睡多久了?”他问着一旁十二三岁模样的小仙童道。
“回神君,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小仙童讷讷道。
方才神君的突然惊醒,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愣是杵在一旁不敢吱声。
这小仙童是龙渊神君从凡间回来后,太上老君拨过来伺候他的,名叫韶康。
韶康与之前伺候龙渊神君的端容相熟,所以太上老君才拨了他过来。
他从前常听端容说起龙渊神君待他如何如何好,说他如何随和等。
可韶康却是很怕神君的,他是武战神,又因他总不讲话,还总冷着一张脸。
搞得韶康一直想问问,自己曾经的好道友端容,随他跳了往生台后怎么就不回来了?他还在不在?又在哪里?可见到神君那张不辩喜怒的脸时,他愣是没敢问出口。
“唔,这么久了吗?”磬竹抬眸看向远处,低声嘀咕道。
小仙童点了点头,连忙倾身上前,跪坐在磬竹身后,替他整理那银锻般光滑柔顺垂至腰际的白发。
整理好后又起身,将磬竹给搀了起来,让他那白皙得似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搭在自己肩头,领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百草园。
“唉,龙渊神君这副模样真叫人心疼啊。”一棵小仙草在磬竹走后,低声叹道。
“谁说不是呢?自从太上老君把他从凡间带回来,他就这副样子了,不但修为全无,听说还一夜间白了头,也不知神君究竟遭遇了什么?”另一株药草接话道。
“他至今都还想着泠心那丫头呢,唉!”不知是谁又叹了一句。
然后大家突然间又都静默了下来。
百草园里那株最不起眼的薄荷灵草,得了龙渊神君深情一顾,此情一顾便是千年。
才走出百草园的磬竹,忽然步子一顿,小仙童也跟着站定住了。
“神君,怎,怎么了?”小仙童迷惘的问道。
磬竹不语,幽幽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心口处,暗道:破了吗?他那分身居然就这样被轻鸿给破了?
数日前,他在龙渊阁冥思打座,身体里突然有回流的仙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泠心肯定出事了。
待他利用那少得可怜的微薄仙力分身下界后,才得知她居然跑去历了红雨劫,还与那幽冥涧十殿转轮王定了亲。
磬竹痛心不已,那弱如凡人的分身阿七,更是在泠心观内大病了一场,险些都要丧生在自己手中了。
汜水镇镇外的怜花庙殿内,他再见到她时,她一袭白衣超然脱俗,手持梨花残枝淡定从容,举手投足轻颦浅笑间,渗透出的睿智与沉着,都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还有那双如秋水般的盈盈明眸,更是令他心神震颤。
她本就该如此,这才是泠心原本的样子。
也许一切正如轻鸿所言,她是存了要与他断个干净的心思,才去历那有着剔骨之痛的红雨,想着要劫后重生的,他带给她的从来就只有厄运与苦难。
可他真的能把她让给薛郾吗?他又真的能甘心吗?
眼下是又冒出了一个慕容芳,那是他欠下的糊涂债,他不能让慕容芳再次伤害泠心。
磬竹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太清殿,往常他都是绕着太清殿走的。
现下却寻思着要不要过去,去向太上老君低个头,或是论个道什么的。
九幽之境这边,昼永与夜晓一前一后落地。
圆形如塔楼的狭小空间里,上不见天顶,四周墙壁如同一个铁桶,只高低不一的伸出一颗颗长长的铁销钉,销钉下悬着的铁链上拴着几只火盆。
然,再无其他,无门无窗,更无通往下一层的门道。
几尺见方的实地上,隐约可见些许斑驳血迹,他们找了一圈也寻不见若狸的踪影。
墙上挂着火盆的销钉,也几乎都被他们试了个遍,既不是机关又不是暗门。
二人正找得脑门生汗,怜花恰在此时一袭白衣翩然着地。
“娘娘,没见着若狸,我们在这里也没找到去往下一层的通道。”昼永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朝怜花拱手禀报道。
“嗯,对了,阿七可有下来?”怜花一面探着墙壁,一面随意的问道。
“没有,孙道姑也还没下来。”夜晓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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