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窗玻璃，赵岁亦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清晚，只觉得腿软。他插着氧气管，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有病床前面的仪器有规律发出的声音才提醒着她，张清晚确实活着。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里没什么人，鼻尖充盈的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照着洁白的墙壁没有一点温度。连椅子也是冰凉冰凉的。赵岁亦怕黑的，也害怕医院，所有的害怕和寒冷加在一起，让她单薄的肩膀一直在抖。
“岁岁，你冷吗？”陆漫年问她。
她不说话，就是在抖。
走廊两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医院要时刻通风换气，十二月的天本来就冷，到晚上更冷，陆漫年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系上了最靠上的一颗扣子。
“睡会吧。”陆漫年又说。
赵岁亦很累，她脑子一团乱，又因为哭了很久，眼皮都有些抬不开，这会儿陆漫年给她说话她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她不想睡，她怕张清晚出什么状况。
“岁岁，他现在不会醒来的，你休息一会吧。”陆漫年无奈地说。
赵岁亦一张嘴，眼泪就跟着一起下来了，她哽咽着说：“我有父母家人，可他只有我。我要守着他，直到他醒来。”
陆漫年叹了口气，给她买了杯热牛奶，想让她暖和一点，也想让她喝了牛奶能困了自己睡一会。认识赵岁亦以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赵岁亦这个样子，她会难过，会一直不笑，却从来没有这么狠地哭过。
赵岁亦没有拒绝，很累了，大概是没有力气再拒绝他了。一整杯牛奶，她一口气就喝完了。
剩下的时间她就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张清晚，重复一件枯燥乏味的事很容易犯困，就像他中学上课时一直盯着黑板会困一样，赵岁亦开始撑不住地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撑着不睡也很熬人，赵岁亦睡了醒，醒了睡，从两点多一直打瞌睡到凌晨五点，到底是有点撑不住了。
陆漫年偏头看，她眼睛已经肿起来了，周围还有一片淡淡的青黑。“我看着张清晚，你睡一会吧，睡半个小时，等会叫你。”
赵岁亦懒懒地应了一声，却是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好好看着，等会叫我。”
她就靠在他肩头，不过片刻就安静地睡着了，她挺高的，但是因为瘦，缩在他衣服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倒是看起来比张清晚还要憔悴。陆漫年心疼地帮她拨开落到脸上的头发，轻轻说：“要是你早就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难过的时候了。”
可纵使他有健康的身体，有强大的家族势力，赵岁亦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赵岁亦再醒来时天都大亮了，她迅速抬头去看张清晚，他还是那么躺着，她又问陆漫年：“现在几点了？张清晚怎么样？”
“七点了，张清晚没有醒来的征兆。”陆漫年一个一个回答。
赵岁亦又瘫坐了下去，从精神焕发到无精打采只需要一句“张清晚每没醒”的话。
“你饿了吧？我去买早餐。”
陆漫年刚说完，来了个医生来检查张清晚的身体，赵岁亦直接跑了过去，本来厚重的衣服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下摆却飘了起来。
医生刚检查完出来，赵岁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
“生命体征正常，这两天就能醒来，没有大碍。”医生说，“病人家属要注意了，以后不要让他熬夜抽烟，病人从前的心脏病是轻微的，这次急性发作也可能是恶化的前兆，记住病人情绪应该稳定，还要常来做检查。”
“谢谢医生。”赵岁亦鞠了个躬，又谦卑地说：“我都记住了，谢谢医生。”
待医生走后，陆漫年才问她：“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们去吃个早餐，养足了精神，等他醒来了，也好照顾他。”
“对。”赵岁亦说。她也觉得应该吃点饭补充一下能量，但她又不想张清晚离开她的视线。
“我去买早餐，你等着我。”陆漫年适时地说。看到赵岁亦点了点头，他才转身往楼下走，熬了一晚上还是有点累，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疲累。
赵岁亦才坐下，手机又有新消息提醒。是王姜淮发的，一个视频，还有一句话：橘子道歉了，你看。
赵岁亦点开看。
是橘子唱张清晚歌视频火的那个背景，橘子说：“我在此对张清晚道歉，一年之前剽窃张清晚的作品并占为己有，之后又污蔑张清晚**，污蔑张清晚老板，我在这里向他们道歉，也为网友们道歉。感谢张清晚公司对我的宽容，感谢张清晚不追究法律责任。”
早上六点发布的视频，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道歉的视频播放量比橘子唱张清晚歌的播放量还要高。
赵岁亦把手机贴在窗玻璃上，对张清晚说：“你看，他给你道歉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醒一醒。奶奶去世你很难过我知道，我想让你振作起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置气了好不好？”
陆漫年提着早餐过来时就看到赵岁亦隔着窗玻璃，和张清晚说着话。赵岁亦越难过，他心里想要带她离开张清晚身边的想法就越强烈。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这样做，但他很确定，赵岁亦要离开他，才不会难过。
他若无其事地提着早餐给赵岁亦，“买了包子和粥。”
赵岁亦收了手机，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才转过身来，看起来精神恢复了一些。“谢谢。”她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笑得很勉强的笑容。
“不用。”
“对了，昨天我没钱，谢谢你帮我垫医药费，你给我发一下你的账号，我给你打钱过去。”
看样子赵岁亦可以正常思考了，陆漫年笑着摇了摇头，“你和我多见外。”
赵岁亦没勉强，想着以后总是有机会还给他的。“等会送我回去吧，我回家换身衣服，收拾一下东西开我车再来医院，昨天麻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举手之劳。”陆漫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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