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勾销？苏农的话一出口，众人先是短暂沉默，而后纷纷点头做快意状。众人都是知道苏农的，他这种阴沉狠毒之人怎会这般洒脱？定有图谋。只是人家的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有台阶只管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农单腿跪地，“请大汗赦免我。”
颉利抽出一支箭矢，啪的折断，“我赦免苏农背叛之罪，若事后报复犹如此箭！”
“苏农，你为什么背叛我？”义成才不理会二人做戏，她不能理解苏农的背叛，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我只站在胜利者一边。”苏农冷冷盯着义成，“可敦，不妨让外面的人放下弓箭。”
义成不怒反笑：“哈哈，不如我下令放箭，你来取我性命？有这么多人陪葬，我也不亏。”
颉利对帐外大吼：“义成已经失败，我以可汗名义立誓，放下弓箭者既往不咎，顽抗者杀无赦。我数三下。”
好一招攻心之计，帐内众人齐齐望向帐外，可三下数完，伏兵非但没人放下弓箭，连箭簇都未晃动一下，莫非他们被寒风冻僵了？
“哈哈哈哈哈……阿苏蓝不在了，你觉得他们会听命于你吗？”义成笑的前俯后仰。
阿苏蓝？外面的伏兵看起来很是熟悉，不对，他们是不死军团！这支嗜血杀戮的队伍唯有阿苏蓝才能控制，怎么会落到义成手上？
“咄苾，你是真的蠢，到如今都不知被人算计。妖王毕方可曾保护你？若灰艮国师在，谁能近你的身？若波罗夷或阿苏蓝在，岂能容定北军来去自如？你早就中了人家计策，把自己人一个个赶走了！”
“荒谬！灰艮师徒只是暂别，毕方乃是仰慕长生天而来。”颉利心中懊恼，兀自嘴硬。
“你不就是看上了毕方背后的妖族，想引为助力吗？加上灰艮国师向来看不起你，灰艮一走你就立刻拜毕方为国师。你这点心思早被萧皇后看得清清楚楚，若我所料不错，毕方也是萧皇后请来的。”义成倒很清楚，可惜是事后诸葛亮。
颉利只得岔开话题，“不死军团是半生半死之身，绝不会听命于你，你休要妖言惑众！”这支队伍平日休眠，战时以秘法驱动，否则乱起之时他早就拉出来了。
从不死军团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径直到颉利面前站定，波罗夷。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波罗夷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颉利。
“哈哈，难怪……灰艮国师可是来了，本汗还没见礼呢。”颉利有几分心虚，这师徒三人诡异狠毒的手段确实很多。
“师父圆寂了，师弟也被人杀了，可汗不必担心，就我自己。”波罗夷炭火般的双眼直视颉利，“可汗，我要带可敦离开。”
“你自己先得能离开！”对方一个人居然冒冒失失走到了侍卫当中，颉利挥手示意拿下。
离波罗夷最近的一名侍卫抽刀上前便要动手，波罗夷似乎动也不动，可那侍卫突然原地止步，身躯一震，众人狐疑的望向此人，他厚厚衣服下的身体明显鼓了起来，眼睛鼓成鸡蛋一般大小，布满血丝。
“后退！”苏农一声大叫，闪电般挡在颉利前面。
嘭！伴着沉闷的爆裂声，那名侍卫像是水囊碎了，黑色的腥臭汁液四处飞溅！
苏农黑剑出手，剑影暴涨如一匹黑色缎带凌空舞动，将黑色汁液裹了起来。即便他应对极快，已然有些汁液溅到数名侍卫身上，这几名侍卫痛苦至极的嘶喊起来，汁液沾到的地方如同滴到宣纸上的墨汁，瞬间烂出一个大洞，随后整个人软倒在地，变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
众人惊恐后退，波罗夷周围为之一空。幸亏苏农救护，颉利捡了一条命，心有余悸的望着波罗夷，
波罗夷冷冷了一眼苏农，转头面对颉利，“师父圆寂前有法谕，带义成可敦去见独孤太皇太后，可汗念在师父为王庭鞠躬尽瘁，想必会恩准吧？”
颉利飞快算计，一群人围住一个法师，当真不知道哪一方更有优势，尤其是这个法师擅长恶毒诡异的邪术。如今粮草到手，这一趟已经大赚……于是他假装悲悸：“既然是国师遗命，本汗自然应允，你们走吧。”
看着义成随不死军团走出营帐，哈奇嘶声道：“可敦……”
义成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经营半生的王庭竟然如此作别，当真唏嘘。
……
荒野上无数逃兵的队伍齐头并进，乱哄哄向北行进。唐军并没有着急追杀，但突厥人面临另一个致命的问题，缺衣少食。
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杀戮与混乱象瘟疫般传播开来，有时杀一个人只为一块冻得象石头的肉干或是一片御寒的破毡布。
逃兵们只得按血缘组成大大小小的很多队伍，拉开距离相互戒备。这倒是给了方岩和黑信徒们机会，再加上他们穿胡服说胡语，一路上缀在颉利队伍后面居然未被发现。
深夜里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荒野上没有一丝光，只有颉利进去的营帐里有模糊的灯火。这种天气即便面对面也未必看得见人影，是不会有人摸黑行军的，方岩索性找了一处小丘养精蓄锐，连续不停的战斗也让他和黑信徒疲惫不堪，急需恢复体力。
几天的追踪让方岩基本恢复了体力，体内干涸的元初之气缓缓滋生，更有意外之喜是黑棺神文带来的感应能力和真实视野初步融汇，出现了一种全新的视觉：以往能量散溢就像天地画卷上的底色，如今画卷上又出现一些潦草的灰线，就像是底稿上勾勒的草图。这是感应能力的具象化，可是为什么灰线只能与黑信徒连接，对近在咫尺的何力视若无睹，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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