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问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金蝉子盯着那多小野花的目光慢慢有了光彩。
蝉鸣蛙叫,虽不绝于耳,但至这两人处,却显得清幽无比。
夏极也不催,和金蝉子一同看着那朵小野花。
在这样两人的注视下,小野花若有灵智,怕是压力山大。
良久...
金蝉子道:“夏施主,可否与小僧细细描述一番?”
夏极点点头,道了声“好”,反正这里是卦象世界,他并不担心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于是,他从云梦泽开始讲起,再讲入门,再讲渡过灰雾世界,继而又把看到的那飘着灰色大雪的山岭,还有进入后的感觉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
他感受到了某种更为深刻的寂静。
抬头一看,金蝉子像看神仙一样看着他。
佛也震惊。
卧槽,你还能这么进去?
显然夏极这艰难到每一步只要稍稍偏差一点儿就会挂的历程,连佛都无言以对。
但金蝉子很快平复感情,嘴唇嚅动了几下,神色略显迟疑,又闭目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两个字...
——“苦海。”
“夏施主,是进入苦海了。”
“而且,小僧隐隐觉得,这苦海可能不是从前的苦海了...
夏施主之所以感到自己在腹胎羊水之中,又可能便是因为苦海发生了改变的缘故。
依小僧推测,这是最初因果的苦海。
夏施主所在的腹胎也是今世生母的腹胎。
不过,夏施主能踏入这等苦海,还安全地走出,小僧实在是佩服无比。
施主实在生具慧根,和我佛有缘,不如今日便皈依了吧?”
夏极:......
他这不是出来,而是卦算世界的时间结束了,所以才出来的。
即便有一千人限制,先天八卦镜这种未来系神器,还是太猛。
“和尚细说下苦海的事。”
“阿弥陀佛...”金蝉子仰头望月,缓缓沉吟道,“彼岸不可言,但苦海却可说。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心念,不同的欲望。
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
贪婪,嫉妒,傲慢,自私,暴食,嗜血,色念,各种欲求,各种阴暗...人都有。
仿如背着熊熊炭火的旅者,沉浸在火焰的灼烧之中,四处寻找着能够灭却火焰的甘泉...
但甘泉只不过是饮鸩止渴,只能让旅者背着的炭火火焰更盛,从而将旅者扭曲成一个又一个心灵的怪物。
这些怪物存活的地方,就是苦海。
这些怪物永远在寻找着能够止痛的办法,但他们做不到...因为,他们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外在,而是来自于内心。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的正是那些苦,那些欲,知易行难,便是从字面上体悟到了这是什么,如何去做,甚至下了决心去做,但却...没有人能做到。
你知道为什么吗?”
也不待夏极回答,金蝉子仰头看向天空,满怀慈悲之色道:“因为......会痛啊。
自焚于心底欲望会痛,放下欲念,却又会承受他人之欲火,这又会痛。
便是忍了这许多,也终究是忍,是躲,是看见却假装没看到,是感到却假装没感到。
而不是拨云见日,见得那乾坤朗月。
不曾开窍,不得入门,不渡苦海,不至彼岸。
彼岸在心念的最深处,如是明白了,一念可达。
但...一念,却是世界上最长的时间,最远的距离。
夏施主,明白吗?”
夏极木然地看着他,心道和尚果然啰嗦。
金蝉子笑道:“施主莫急,待小僧为施主泡杯茶,我们慢慢说。”
夏极道:“不喝茶了,你这儿也没茶,说快点儿吧。”
金蝉子笑笑道:“所谓沉沦苦海,也就是会沉沦于这些心念怪物构建的世界,只有从这个世界走出去了,才能抵达彼岸。
即便是普通人,只要在夜深人静闭上眼,也会进入苦海的最外围,承受着心底欲念的灼烧。
但若要进入真正的苦海,只是这样却是不够的。
那需要打开天门,才能入真正苦海。”
夏极提问了:“我曾经见过一个从天门里面出来的人,那个人说她出生在天门之中,但只敢在正午左右行动。
而她所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在地理构造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只不过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却非常危险,似乎存在一种恐怖的诡物。
那个世界的食物都有毒,也都很难煮熟。
那个世界的存在所思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碰到天门,然后打开天门进入到我们的世界。
那么...
那个人所来的地方就是苦海么?”
金蝉子闻言明显愣了愣,良久,他才道:“已经有太多东西改变了,小僧无法知道改变后的情况...但是,夏施主所说的那个人所来的世界并不是苦海。
至于是哪儿,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难以说明。”
夏极道:“说,给个假设,否则我不带你去彼岸。”
金蝉子道:“三十三天的第一天域。”
“为什么?”
“度过天门,只会去到两个地方,第一就是三十三天,第二就是苦海...那个人既没有在苦海,那只会是在三十三天了。”
这么一来,夏极彻底明白了,至少明白过去这个世界的结构了。
人间→天门→三十三天,或者,苦海和彼岸。
去三十三天需要破碎虚空。
去彼岸需要念头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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