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忍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能忍到现在才发问倒也足见你颇能沉得住气。”
杜嬷嬷心下一惊，也不敢认为李氏这是在夸她，连忙将头低了又低道，“老奴……不该窥探夫人心思，只是……只是夫人若是当真不喜大小姐总是有别的法子让她不在眼前，可您也并没有……”
李氏眉头一皱，凝视着她，目露不悦，“她总是本夫人的女儿。”
杜嬷嬷心中惶恐，深深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有些多嘴了。
“老奴……知错了！”
见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李氏叹了一口气道，“你莫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总是冷落她？”
“老奴……心下亦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老奴想夫人这么做自然是有夫人的道理，老奴不敢妄自……”
“行了，你心里怎么想难道我还猜不出来？”李氏白她一眼。
杜嬷嬷顿时又开始战战兢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套了话去。
李氏慢慢抿了一口茶，视线落在门外不知何处，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时间在这会儿仿佛静止了，杜嬷嬷心下一紧，越发不敢出声，直到李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如锦刚生下来时玉雪可爱，又是我的头一个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疼她爱她？在她满月之后我还曾带着她到卧龙寺找高僧为她祈福，求签问卜，却没想到——”
李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哀伤，杜嬷嬷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感受，当年，高僧说我们母女缘薄，而且她还生来克母……”
杜嬷嬷心头一颤，怪不得！
“夫人……”
李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眶微微一红，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接着说道：“为了让她能平安长大，我不得不将她冷落至一旁，不敢对她好，亦不敢让她亲近我……毕竟她是我的女儿，我总不至于去害她……”
杜嬷嬷听得深受感动，忍不住鼻子一酸，“夫人，您的心肠实在是太好了！”
“好？”李氏凄然一笑，道：“你瞧瞧如锦现在的样子，她心里如今多半是恨我的，可我……我却不得不如此……嬷嬷，我太难了！”
“夫人，这怪不得您，您这么做也是为大小姐好，而且您这般做足见您心地太过良善。像有些人家若是……要么打小就丢了，要么送出去，要么……哪里有像夫人您这样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府里长大的？”
“夫人您虽表面上对大小姐如此，心里必然也是十分难过的，只是大小姐她不明白，对您产生了误会！”
李氏叹了一口气，似是对她的话表示认同。
当年的事情若不是……
似是想起了什么，李氏的眼里难得一见地浮出一抹伤痛的情绪。
杜嬷嬷窥着她的神情又道，“夫人您也别太伤心，其实大小姐这样子多半也是有人在她身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夫人若是想要让大小姐相信您是真的关心她爱护她，倒不妨在她身边安排个妥帖之人，只要日日规劝着，大小姐必然明白您的难处！”
李氏心里一动，将思绪收回，“你的意思是说如锦现在这样是她身边的人撺掇的？”
“夫人，老奴也不敢肯定，但大小姐从前的性格一向绵软，从来不会像今儿这般跟您说话……”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李氏暗暗点头，“你去把万嬷嬷给我叫过来，不要惊动了大小姐。”
杜嬷嬷心里还在记着上回来被万嬷嬷软刀子扎过那么一下的事情，听到吩咐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也是万嬷嬷不巧恰好去了厨房，不曾在薛如锦身边，因此被直接带到了李氏跟前。
“老奴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
“谢夫人！”
万嬷嬷不知李氏何故将她请来，心下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李氏端起茶盏慢慢地掀开盖子轻轻吹了吹，目光在万嬷嬷身上来回审视了几番，最后漫不经心地道：“有些日子未见，竟不知万嬷嬷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万嬷嬷一听这话有些不大对头，当即脑袋嗡了一下，腿一软跪倒在地！
“老奴不敢！！”
言罢她脑子急速地转动着，思量不知夫人这话究竟是为的什么，是大小姐身上的秘密被夫人知道了还是大小姐有那么多银子的事情被人知晓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万嬷嬷心里越想越乱，深秋的天气竟不知不觉沁出一层薄汗！
李氏见她这般，心中越发认定是万嬷嬷私底下在薛如锦面前讲了自己的坏话，撺掇着她顶撞自己，胸中一股怒火慢慢升腾！
她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喝道：“大胆的奴才！你无端地离间如锦和本夫人的母女之情究竟是何居心？？”
万嬷嬷猛然抬头，满脸得不敢置信，“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万万不敢做出这等事体出来，便是大小姐那里老奴亦敢对质！”
“对质？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李氏高喊一声。
杜嬷嬷立刻出门去喊人。
很快从门外面涌进来两个丫环和两名粗使婆子，一见屋里的情况，皆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站定。
“将万嬷嬷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李氏吩咐。
万嬷嬷吃了一惊，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氏竟是二话不说就打她的板子，若是那二十大板当真打到自己的身上，不死怕是也要脱层皮！
“夫人！夫人饶命！老奴当真没有撺掇大小姐——”
李氏怒道：“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杜嬷嬷立刻答应一声嘴角噙着丝冷笑从万嬷嬷怀里摸出一块帕子来硬生生塞入她的嘴里。
万嬷嬷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地叫着，满眼惊恐！
然而她的胳膊被两名婆子死死地钳住，整个人就这么被拖出了屋子。
很快地，板子打在身上的沉闷声传入屋内，李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就是要让薛如锦知道，跟她作对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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